“不愧是你啊,10號, 太能苟了!我願封你為苟王。”
“……也不愧是隊長, 真是和阿普頓一樣會說話。”
兩人激情相擁, 互相拍著對方的背,好似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會晤,畫麵非常的感人肺腑。
應帙還記得虛擬賽上10號向導的心眼和詭計,不等10號和耿際舟敘完舊就一把將他拉了過來,把目前的情況和他簡要複述了一遍。
“你有沒有什麼辦法破局?”應帙虛心請教。
“……”10號眼珠緩緩從左移到了右,目光掃過在場除他以外的六個人,欲言又止地停頓了兩秒,開口道,“我有話想單獨和我們隊長說,方便嗎應主席?”
他的這句問話當然隻是體麵人的禮貌,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拒絕他的要求,但應帙明顯就不是一般人,他直接伸手攔在10號和耿際舟之間:“不方便,如果你的辦法是因為亞岱爾針對的目標隻是遂徊一個人,所以要和我們隊伍分道揚鑣,隻顧自己苟活,那恕我不同意。”
被一個字不差戳穿心思的10號:“……”
“要麼共禦外敵,要麼我先送你們隊上路。”應帙冷漠無情地說,“敢和我玩隻可同富貴,不可共患難的把戲?除非這場生存賽以後你們就不打算活了。”
他鏗鏘有力的話音落下,雪域一時間靜謐無聲,就連阿普頓這種向來讀不懂空氣的人都被震懾住,下意識摒住了呼吸。耿際舟可憐巴巴地在應帙背後給10號使眼色,比口型說應帙惡魔、獨斷專行,不是個東西。
“……我是不是根本不該找過來?”10號痛苦地扶住額頭,“我應該繼續一個人苟著。”
應帙麵無表情將他從頭到腳上下觀察一遍,隨後走到遂徊身邊,從哨兵外套口袋裡摸出一枚麵包,抬手拋給10號:“吃吧,斷頭飯,吃完了好好幫我們想解決辦法。”
10號能活到現在必然是像虛擬賽裡采取的戰略一樣,靠苟,既然如此他就很難獲取食物,大概率和阿普頓分開之後直接餓到了現在,再加上應帙看他此刻兩手空空,臉色也有點差,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恩威並施之下,10號看著手裡的燙手山芋,再看向他什麼都不知道的腦殘隊長,感慨萬千。
痛失最後口糧的遂徊,看著拿他的食物做人情還到處吸引爛桃花的可惡隊長,同樣感慨萬千。
10號三兩口把麵包塞進嘴裡,緩解火燒一般饑腸轆轆的胃,接著便仿佛一台抓娃娃機一般,在應帙投下足夠的硬幣之後,咕嚕嚕地吐起了可愛娃娃:“……我有一個想法。”
隱形監控飛行器會智能地分析考生對於隱私的需求,在對方刻意采取物體遮擋行蹤,例如拉下帳篷簾,或者將聲音壓得極低的時候,它們便會拉高飛行高度,不會將畫麵和聲音錄入進直播。
所以淩晨3點還毅力頑強蹲守在直播間的觀眾們隻聽到了10號的‘有一個想法’,隨後就隻能看見七個五顏六色毛茸茸的腦袋湊在一起,小聲地商量起什麼。
“其實想要亞岱爾不再這樣針對我們很簡單,就是找到能夠妨礙他的東西,讓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對付我們。”10號一本正經地說,“就比如,如果我們能號召動安全區內除了大哥隊之外的所有選手,齊心協力,先將他們淘汰——”
“你這個比如太離譜了,講點有用的。”耿際舟說,“你相信我,他們隻會躲在旁邊看我們和大哥隊狗咬狗,我們兩敗俱傷才更好。”
“是的,人的心思太複雜,不可控……那變異獸呢?”10號胸有成竹地勾起唇角,“如果安全區內出現一頭變異獸,安全區變得不再安全,那亞岱爾還有功夫找我們麻煩嗎?”
應帙抬眸和他對視,“你細說。”
10號反手指向身後:“我發現了一頭變異獸的巢穴,就在那邊,不然我都已經獨自苟到現在了,也不會在即將進入決賽圈之前,冒著暴露行蹤的危險執意來找阿普頓。不過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就沒必要為了分數冒著風險擊殺它,完全可以故意將它引進安全區裡,乾擾亞岱爾的注意力。”
“……”應帙垂眸思索了一會,覺得10號這個辦法可行,“那是什麼種的變異獸?成年了嗎?”
“不確定,腳印很雜亂,又被新雪覆了一層,我也不敢一個人深入進去查看,我們就當是成年了。”
應帙又想了一會,抬眸環顧一周,詢問其他人的意見:“去看看?”
……
極端低溫生存賽比賽日晨6:30。
距離最終安全決賽區鎖圈僅剩半個小時。
亞岱爾五人穩穩站在光幕邊緣處,如同鎮守寶物的持劍石像,震懾著站在安全區外還在不停觀望的幾名隊伍最後‘火種’。
決賽區的範圍隻有一個初高級學校那般大小,進入之後幾乎無處可藏,亞岱爾再次刷新直播視角,點進應帙的直播間,卻隻能看見應主席坐在石頭上抱著劍齒虎打哈欠。
他已經維持這樣的姿勢快三個多小時了,阿普頓坐在他的背後,百無聊賴地堆雪人玩,三個小時堆了一排的貓貓狗狗,還有一隻長得跟母雞似的朱鹮。
他們到底想做什麼?亞岱爾不睦地盯著畫麵裡的應帙,兩支隊伍的直播視角都鎖定在這裡,根本看不到其餘人到底做什麼去了,艾勒又根本不指望有觀眾投票支持率的加分,一早申請關閉了飛行監控。
令人氣憤的是,阿普頓在直播間裡堆了三個小時雪人,應帙在旁邊抱著劍齒虎昏昏欲睡,兩邊的觀看人數竟然不降反增,大家紛紛表示打架無聊死了,還是看貓爪子滾雪球以及主席睡覺有趣。
“……”都是審美奇特的變態。
時間悄然流逝,亞岱爾不相信應帙真的像表麵這樣與世無爭,打算睡死在安全區外。所以伴隨著死線的來臨,他們必然會在最終時刻前有所行動。
晨6:50。
一道奇怪的聲響從懸浮屏中響起,亞岱爾看到畫麵中,應帙警覺地站起身起來,神情嚴肅地看著遠方;阿普頓也放棄他的雕塑家夢想,矯健靈活地一躍而起,張望著遠處。
所有人都很想知道他們到底看見了什麼,但該死的直播鏡頭卻遲遲不肯調轉,始終鎖定在應帙的臉上,還隨著應帙微表情的改變逐漸放大焦距。
倏然,來自耿際舟、遂徊的聲音同時從遠方遙遙傳來——
“應帙!”“阿普頓!”
來了。亞岱爾緊張而興奮地盯著屏幕,不出他所料,這群人終究還是要彙合再來到安全區。他認為他們所謂的破局辦法最多也就是去外麵兜一圈,在已經被淘汰的選手身上找點武器,寄希望於運氣爆表翻出兩把槍罷了。
畫麵中,應帙的瞳孔由人類的圓形迅速變為山羊的矩形眼瞳,隨即他的瞳孔因為極度震驚擴散些許,緊接著,直播間內上十多萬人同時聽見了他們高傲冷靜又文雅的應主席罵了一聲臟話,“操。”
然後轉身就跑。
[???]
[發生什麼了?]
[什麼情況,貓貓快保護我們主席!]
下一秒,阿普頓嗖的跑到了應帙前麵去,黑暗哨兵沒有絲毫保護向導的意識,人矮腿短但步子邁得飛快,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不過很快,一道輕盈的風聲靠近,帶著熟悉的氣息籠罩住他,遂徊踩著滑雪板穩穩地停在他身側,應帙腰間一緊,接著便被哨兵單手抱起,然後扛麻袋一樣扛到了肩膀上。
應帙很想罵他這個姿勢難受,但當他抬起頭看到身後追逐著他們的龐然大物時,一切聲音都堵回了喉嚨裡——
那是一隻成年的類象種變異獸,仿佛一座快速移動的長毛小山,咚咚咚地追著他們狂奔而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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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第 87 章
一直吝嗇於放大廣角鏡頭的實時監控飛行器終於大方起來, 舍得在類象型變異獸地動山搖的腳步聲響徹寰宇的這一刻急速升高,將雪域上混亂的一切儘收屏幕中——
阿普頓展現出了虎的力量,豹的速度, 鼠的苟且偷生, 一騎當千跑在了最前麵;
不過很快遂徊就帶扛著應帙超過了他,隻可惜立馬就迎來一段上坡路, 黑發哨兵不得不一手拿滑板,一手托著應帙,充耳不聞應主席怒吼換個姿勢的強烈訴求, 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直到看見這麼一對‘配合默契’的哨兵向導, 阿普頓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他隊裡的兩位大寶貝向導:耿隊和10號。他緊急刹車回頭望去, 迎麵就見一頭灰褐色皮毛的瘋驢正載著兩個活人,撒開蹄子朝他狂奔而來。
阿普頓:“……”
阿普頓轉身又跑了。
“10號你不是說你精神體是兔子嗎?”他邊跑邊喊, “還說你頭頂那倆長耳朵是兔耳朵!”
“是驢,確實是驢……”10號抱著他精神體的脖子無奈承認道,頭頂一對灰色長驢耳在風中劇烈飄搖, “我謊稱精神體是兔子,這不是想顯得我形象可愛一點,方便出去騙哨兵,不是,方便給心儀的哨兵留下良好的觀感……”
概因有驢子的加助, 變異象視野中最近的那個人反而成了艾勒, 他的精神體原本在前麵甩著舌頭玩命得跑,忽然間又意識到它好像不需要跑,於是小金毛瞬間消失在空氣之中, 隻剩下它可憐的主人獨自對抗悲慘的命運。
至於樓星赫……彆人都是被象追, 隻有他追在變異象的後麵。
變異獸對向導的氣味最敏感, 哨兵其次,對普通人則完全不感冒,分析說是原因是它們對向導素很敏銳,所以即便樓星赫跑得最慢,變異獸卻直接忽略了他。樓星赫就這樣被越甩越遠,在鏡頭中逐漸沒了人影。
“……”
晨06:52,安全區內外所有的考生都感受到了地麵的震動。考務組內全體考官、工會特殊增援人員以及醫護工作者傾城而出,采取各種飛的、跑的、坐車、乘精神體等交通方式,力求在最短時間內靠近決賽圈,評估危險程度,隨時準備出手乾預。
看到應帙隊伍招惹了這麼一頭可怕的變異獸,並且明顯打算禍水東引帶來安全區,亞岱爾的四名隊友一邊罵娘一邊跑路,結果跑出去十來米回頭卻發現亞岱爾還站在光幕邊緣,雙目直勾勾地盯著聲音來源處,都快走火入魔了。
“走啊亞岱爾,等誰呢?等死啊?”
“……”亞岱爾雙手攥拳,蓬鬆的鬣狗尾巴低垂著,毛發炸起,一句話也不說。
晨06:55。
望敵石亞岱爾終究沒有等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哨兵,隻等來了一頭嚴重應激的變異象,原本在它前麵潰逃的三名哨兵和一頭驢全都不見了,隻剩下這頭獨棟彆墅似的瘋獸橫衝直撞。
亞岱爾執拗地又站了一會,抬頭朝監控器比出一個割頸的姿勢,滿臉戾氣地轉身走了。
這頭變異獸並沒有普通大象標誌性的長鼻子,甚至都沒有常規意義上的腦袋,隻剩下一副怪異的象形身軀,全身上下都附著著似鱷龜堅硬又帶刺的盔甲,還有一條帶著錘骨的奇特尾巴。
和永略塔湖出現的前幾隻變異獸一樣,它也受了傷,不過因為身體獨特構造的原因,它的傷最輕,殺傷力也最大。
變異象地動山搖地出現在安全區附近,暴怒地不停跺腳,就在方才,有幾隻討厭的小蟲子突然莫名其妙鑽進它巢穴裡,把它暴揍了一頓,然後就逃了,就逃了??
關鍵是追著追著,它竟然還莫名其妙失去了目標,這令它惱怒不已地在光幕周圍胡亂橫衝直撞,結果炸出來一堆小蟲子。
……都得死!
這群所謂的蟲子都是等著最後一秒衝安全區的無辜考生,他們原本藏得好好的,受到無妄之災紛紛被變異象拱出來,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反倒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們悄悄踩著點偷渡進安全區內,確認亞岱爾隊伍不在附近之後,直接來了一出屠龍者終成惡龍。
向來以光偉正麵目顯現在觀眾眼前的應主席棄形象於不顧,直接在最後一分鐘領著隊伍堵在光幕邊緣處,拉開陣線,接替亞岱爾未竟的事業,將他們視線範圍內的這批還想進安全區的考生堵在外麵。
沒辦法,分不夠了,現在應帙隊伍排在第二名,耿際舟隊伍分數下滑到第九,兩邊都必須抓緊時間淘汰其他選手補分。
在一陣鬼哭狼嚎之中,永略塔湖迎來了清晨七點整,縮圈結束,光幕外的考生全部被淘汰。不過光幕內的考生也不見得能落著什麼好,他們的地獄5小時從現在才正式開始。
應帙接近屠儘了附近全部的考生,一點蚊子肉都不肯放過,直到變異象再次追過來才轉身向安全區內部跑去。他將兩把手槍其中一把交給樓星赫,同時傳遞去的還有一個肯定的眼神。
樓星赫會意地點了下頭,隨即朝大部隊相反的方向匿去了身形。普通人在變異獸感知中幾乎是隱形的,樓星赫單獨走反而安全,如果藏得足夠好,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局麵的關鍵轉折點。
……
通常情況下的生存賽最後一個安全區,都是發育最好的大哥隊四處找人殺,其他隊伍究竟幾點死全看運氣以及躲貓貓手段是否高明。
這次雖然大體還是這麼個躲貓貓的情況,但負責抓捕的對象變了個種類,從人類變成一頭小山似的變異獸,並且要是被它抓到有可能真的被殺死。
一行人躲到了一處廢棄建築遺跡後麵,這裡的地形條件非常不錯,隱蔽且相對安全,當然之前就躲了兩個人,是兩名軍校生,辛辛苦苦苟到現在,被阿普頓和遂徊露頭秒了,艾勒湯都沒喝上。
應帙喘息著找地方坐下,快速在各個直播間刷起了有用的消息。周如翊一看他們暫時安全,連忙把她收集到的最新信息置頂在直播間,還怕應帙看不到,一連刷了三條。
“……我們和第一的隊伍分數差越拉越大了。”應帙瀏覽過這些信息,沉思著說,“我算了一下,目前安全區內剩下的學生不足五十人,即便我們將他們全部淘汰都不夠補上這個分數差,更何況我們根本連這個都做不到。”
這段話隻引起了遂徊的注意力,剩下四個人都在走神,名次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耿際舟也隻需要再把觀眾投票支持率穩一穩就能確保前十。
遂徊垂著眸沉默了數秒,倏然抬起頭道:“我們隻要擊殺掉這頭變異象,就能變成第一名。”
“你說的是,隻·要?”耿際舟發出質疑。
“我殺過類似的盔甲類變異獸,”遂徊認真地說,“不對,是城主殺的,我隻是在旁邊出了一點力。它們的弱點通常在尾巴,特彆是這種腦袋都看不到的,尾巴甚至很大概率是它們的大腦。”
“可是你彆忘了,還有一頭鬣狗在暗處緊盯著你,隨時打算咬斷你的喉嚨。”阿普頓補充道。
“難道因為害怕他們就什麼也不做嗎?”遂徊難得態度強硬,直接頂了回去,這不符合他慣常的行事作風,但也可以理解,他目前對亞岱爾的厭惡情緒達到了巔峰,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可能早就不管不顧去找亞岱爾單挑了,所以是個堅定的主戰派。
“亞岱爾不會放過我們的。”應帙說,“離變異獸近一些反倒能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如果還能利用他們幫我們殺變異獸,那就更好了。”
“怎麼才能做到讓他們幫我們殺?”艾勒非常不理解。
10號雙手合十,“這倒不難。”
這四個字一出,其餘人瞬間齊刷刷地看向他,反倒讓10號不自信了起來:“確實不難啊?你們都沒想到辦法嗎?”
……
亞岱爾小隊躲在障礙物後麵,暫時躲過了變異象沒有章法的搜索。趁著安全,一行人喝水的喝水,休息的休息,亞岱爾也坐著刷起了終端。
知道遂徊他們果然借著變異象亂撞的機會進了安全區,這個消息簡直讓他如吃屎一般難受,亞岱爾不耐煩地快速刷新視角,找到應帙的直播間點了進去。雖然目前直播重新恢複了五分鐘延遲,讓抓捕難度直線上升,但亞岱爾不信應帙有這個體力整整五個小時持續轉移地點,不然遲早會被他抓住。
這樣想著,他定睛看向直播畫麵,想要從周圍環境分析出對方的藏身處。
令人精神振奮的是,亞岱爾一眼就看出了應帙一行人目前的所在地,正是他們不久之前剛剛經過的位置,離他們非常的近。亞岱爾猛地站起來,眼底滿是興奮,就連隊友拍著他肩膀喊的話都沒聽清。
他眼睛緊緊盯著應帙等人移動的方向,看著群傻子竟然沒頭蒼蠅一樣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越逼越近,分神問:“你說什麼?”
“我說小心點,聽腳步聲,變異象好像受到什麼刺激,突然折返了回來。”隊友煩躁地從掩體後麵探出頭觀察,“引這麼一頭活爹進安全區來,應帙他們隊真夠可以的。”
亞岱爾大部分注意力還放在直播上,奇怪的是,應帙一邊跑一邊在看終端,還順帶四處觀察,似乎也和他一樣在確認周圍環境。
……他在找什麼?
很快,亞岱爾就得到了答案,應帙在找他,還是帶了一頭活爹來找的他。
變異獸易受向導素影響,其他向導都恨不得把他們的向導素塞回肚子裡,隻有應帙釋放出大量的向導素,吸引變異象,並且意圖十分明顯,就是讓亞岱爾知道什麼叫做代價。
這次終於輪到亞岱爾轉頭就跑了。
作者有話說:
……說是五章寫完,結果內容比想象中的多。再買個馬,兩章內結束生存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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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第 88 章
雪域天空破晴, 視野開闊,變異象踩踏所過之處皆是狼藉,它被一股突然濃鬱清晰的向導素吸引, 暴亂地追逐著。就在它前方不遠處, 一縷飄揚的長發隨風散開,如流淌的水銀在空氣中起起伏伏。
這原本應該是一出唯美而激昂的畫麵, 周如翊會找儘各種角度拿去放大特寫,當作他們隊伍的宣傳照的那種——如果不是應帙騎在灰色毛驢上麵的話。
沒辦法,光靠腿跑應帙肯定是跑不過暴躁狀態下的變異獸, 其餘人精神體又不是蛇就是鳥, 劍齒虎和金毛犬肯定也沒法坐, 再把山羊排除,就剩一頭矯健的毛驢可以勉強充當主席的坐騎。
[10號的精神體就不能是馬嗎?寶馬配美人。實在不行駱駝、鴕鳥也好啊, 驢差點味道]
[真的隻是差一點·味道嗎?]
[驢怎麼了!驢肉不好吃嗎?]
……
直播間的留言區越聊越歪,不是聊帥哥就是聊美食,反正就是沒一個正經看比賽的, 而此時此刻的決賽圈卻是打得水深火熱:
應帙故意散發大量向導素,獨自領著變異象來坑亞岱爾,而亞岱爾又怎麼甘心被這麼一隻騎驢的阿凡提攆著跑,很快就找到機會陡然轉身刹車,因為過快的奔跑慣性在雪地上拖出兩條長長的痕跡, 甚至需要單手抓地才能及時停下。
跑在他前麵的隊友快速回了一眼, 看到亞岱爾突然止步就覺得大事不妙。雖然朱明文那事過後亞岱爾一直表現出無所謂,早就忘了塔裡還有這麼個向導,但是人就知道無非是在強顏歡笑罷了, 其實他還很恨, 恨得徹夜難眠。
特彆是這個時候亞岱爾還失智地突然停下, 更加證明了其實朱明文和遂徊的那段對話給他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刺激。事實上,在他當眾出言挑釁應帙說什麼要主席臨時標記的時候,大腦內就已經不殘留什麼理智了,有的隻剩下複仇的灼灼火焰。
但兩名哨兵隊友目前的首要工作是保護他們的向導,不能讓珍貴的向導暴露在變異象的視野範圍內,所以也暫時顧不上亞岱爾,反正S級哨兵應該短時間也很難把自己作死。
在隊友逃竄的背影中,亞岱爾抬起頭,朝不遠處的應帙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左手伸出,暗示性地撫了下自己脖子上的頸帶。
應帙微微伏身趴在10號的精神體背上,一對鋒利的黑色犄角在頭頂彎曲昂揚,矩形瞳孔中映著亞岱爾包含私心與惡意的小動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靜而無畏。
亞岱爾沒能成功惡心到應帙,眸色更沉,從後腰處抽出一根短棍,往下一甩,甩出一條漆黑色教棍,他大腿肌肉繃緊,如一頭撲向獵物的猛虎,頃刻間積聚強烈的爆發力。變異象已經近在咫尺,亞岱爾卻不進反退,直衝應帙而來。
脫節了!
應帙壓住唇角的笑容,微微鬆開攥著毛驢背上毛發的手,毛驢精神體立刻消失在空氣中,就在這時,側麵倏然躥出一道黑色身影,利落果斷地撲過他,護著他的腦袋在空中轉身,讓自己作為肉墊先著地,兩人在雪地上轉了兩個圈卸力,又整齊劃一地抬起頭來。
亞岱爾的教鞭猛地劈了一個空,他意識到中了計,飛快地調整身位,敏捷地閃躲過從他背後砸過來的滑雪板。
厚實的滑雪板大半都直直插進了雪地中,可以預見如果這下真打到了人身上,亞岱爾估計得在醫院裡躺半個月。
他目光狠戾地轉過頭,看到了持傘站在他背後的遂徊,變異象和他們已經不足十米遠,奔跑帶著地麵都在抖動,但這兩個人卻誰也沒有動,遙遙對峙著,殺氣四溢。
而另一邊,阿普頓嘗試用各種姿勢帶應帙逃跑,但因為兩人的身高差,無論用什麼方式應帙的兩條腿都是拖在地上的,應帙被他搞煩了,乾脆自己下地跑。
應主席不需要輔助哨兵,所以在他想要收起向導素的時候,身上的氣味是完全收束的,變異象沒有眼睛,陡然失去了最為清晰的目標,但它並沒有猶豫或者換方向,因為在它身前還有另一個明顯的目標——遂徊因為佩戴著向導徽章的緣故,此刻身上的向導素是最濃鬱的。
就在變異象即將踩到亞岱爾的那一刻,他倏然移動,衝著遂徊襲了過來,遂徊持傘迎戰,又高高一跳,躍上變異象晃動的尾椎,矯健地奔跑跳躍,直接踩著盔殼幾步跳上了變異象的後背之上。
亞岱爾也順勢效仿遂徊的動作,在變異獸高高抬起巨大的腳掌踩下的時刻,飛撲躲開,再反身跳躍,單手攀著凹凸不平的盔殼,一個使力也躍上了變異象的後背。
兩個人就這樣在變異象的背上纏鬥了起來。
幾乎全塔的人都在直播間或者實地親眼觀看這場彆開生麵的決鬥,為這兩名學生的膽大妄為和絕對的實力而歎為觀止。
應帙跑出去沒多遠就停了下來,滿臉憂愁,大聲道:“不行,我不能離遂徊太遠,他需要我。”
阿普頓:“大哥?”
“我不能將我的哨兵一個人留在這裡。”應帙回頭跑了兩步,“你不用勸我了。”
阿普頓:“啊???”
雖然阿普頓平時反應遲鈍了一些,看起來智商不太高的樣子,但和耿際舟、10號和遂徊混這麼久了,還不至於看不出主席在釣魚,於是他迅速裝出一副良言難勸該死鬼的模樣,苦口婆心:“就算你再擔心遂徊也不能這樣不顧自身安危啊……”
不等他啊完,被釣的四條魚就已經咬上了餌,速度快到有時候阿普頓都懷疑他們收了應帙的錢來打假賽。兩名向導站在稍遠的地方,而兩名哨兵一前一後圍住了應帙和阿普頓,緩緩縮緊包圍圈,為首那人甚至還胸有成竹地放狠話:“主席,要不你主動出局,你們上等階級都很注重體麵的吧?我怕把你摁著揍不好看。”
阿普頓哎呀一聲:“你看吧,叫你走你不走。”
“現在不用裝了,魚都上鉤了,還裝給誰看?”應帙麵上的焦慮和擔憂一收,迎麵看向對他出言不遜的這名哨兵,“你們五人特意組了個純插班生的隊伍,是想證明你們的小團體比任何人都要厲害嗎?那我明確告訴你,你是錯誤的,固步自封,隻會輸得很慘。至於你的話,我原樣奉還。”
哨兵臉色極差:“先打過我們再說吧!”
說著他直直朝應帙衝了過來,卻被阿普頓攔在了中途,黑暗哨兵囂張地笑出聲:“還看不清形勢嗎?廢物。”
“看不清形勢的是你們!”
隨著哨兵的話音落下,他的另一名同伴迅速繞過阿普頓,接替他的動作繼續朝應帙這一隊伍核心攻去,但就在他越過阿普頓的那一刻,一發標記彈直直衝著他的左胸膛而來,如果不是S級哨兵反應及時,險之又險地側身讓這發子彈隻打中他的左肩膀,那他還真的陰溝翻船被一名A級向導當場淘汰。
應帙雙臂平穩地端著槍,繼續瞄準這名失去一隻手臂活動權的哨兵。考務組給予彈藥量非常吝嗇,應帙能把子彈留在現在已經是奇跡,但不管哨兵如何懷疑這把槍裡是否還有子彈,但隻要應帙將槍口瞄準了他,他多少還需要忌憚三分。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將注意力放在手槍上的時候,一條粗壯的精神力鞭已經穿透他的精神迷霧,重重地甩上了他的精神壁壘,這名哨兵的配對向導臉色明顯凝重了三分,肩頭的鬆鼠也一臉正色,正在聚精會神地應對攻擊型向導造成的麻煩。
“沒用的。”哨兵隱約感知到精神域的異常,“以你的等級,是不可能突破S級向導的防護。”
等級,是插班生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也是他們絕對的優勢。
應帙沒說話,隻是默默再一次落下鞭子,不出意外,又一次被鬆鼠向導防住,但就在此時,瘋狂的變異象忽然躥了出來,差點把艱難掛在它背上的兩人顛出去,直直衝著這名鬆鼠向導踩下了腳。
哨兵急忙反身救下他的向導,但奇怪的是,變異象竟然不依不饒地又一次追著踩過來,哨兵不得不抱著向導匆忙逃竄。
遂徊沒有繼續停留在盔殼上,找準時機一躍而下,一個翻滾起身奔跑,落到了應帙身邊。
鬆鼠向導狼狽地躲避著,忽然意識到問題所在,急忙收起因為過度調用精神力構建精神防護網而大量散發的向導素,他難免為此心虛地偷偷瞥一眼不遠處的應帙,然而應帙好在就在等待這一刻一樣,竟然瞬間和他對上了眼神。
視線交彙的那一刻,鬆鼠向導陡然意識到不妙,連忙重新將防護網織回,就在相比之前簡陋許多的網麵剛剛組建完成的時候,和先前相比威力不降反增的精神力鞭直接打了下來,向導艱難接下,起了一身的冷汗和雞皮疙瘩。
不過後果就是變異象更加瘋狂地追著他們攻擊了。
應帙一擊不成迅速收回精神力,同時也將周身的向導素收的乾乾淨淨,他可以失敗無數次,但對方隻要失誤一次,他的哨兵就彆想再在這個賽場活著。
亞岱爾也從變異象身上跳了下來,落在了應帙和遂徊的麵前。
“應主席,牙印挺好看的。”他輕佻地說,“原來你喜歡豎著咬,這樣頸帶就必然無法完全遮蓋齒痕。聽說有這種習慣的向導杏欲都挺強的,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應主席。”
“亞岱爾,與其想著怎麼惡心我,不如先關心一下你的隊友們。”遂徊冷靜地說。
亞岱爾回過頭,就見變異象專挑他隊裡的向導踩,特彆是那條靈活的尾槌,甩得他的隊友苦不堪言。
應帙隊裡的兩名哨兵都是獨行俠,不需要任何輔助,但他隊裡的哨兵卻不是這樣,向導是他們最強大的武器,也是他們的軟肋。
應帙的精神攻擊就是懸在哨兵頭上的利劍,隨時會落下,向導們不敢輕易撤出精神力,但這就會造成他們身上不受控製溢出的豐沛向導素,無眼無耳的變異象受到吸引,就會像現在這樣瘋了似地襲擊他們。
“亞岱爾,回來!我們必須先解決這隻變異獸!”哨兵之一大吼道。
亞岱爾不虞地原地停留兩秒,轉頭飛快跑向他的隊友們。
遂徊按理現在最該做的是去乾擾亞岱爾,消耗對方的體力,但他沒有立刻行動,猶豫了一秒,還是忍不住湊到應帙耳邊,小聲問出他目前最為關心的問題:“應帙……你杏欲真的很強嗎?”
作者有話說:
應帙:……你多冒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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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第 89 章
應帙無語地和這個分不清情況的哨兵對視, “這是你現在該關心的問題嗎?”
亞岱爾並不是真在意這個問題,他隻是想接著性騷擾遂徊心愛的向導從而刺激膈應遂徊,但遂徊大概是真的關心過這些有的沒的, 特彆是兩人靈魂交換期間, 應帙都不敢細想遂徊都深入思考過哪些問題,又是否實地求證過……
“……”遂徊沉思著視線緩緩下移, 似乎是想通過一些明麵上的證據推測出答案。應帙板著臉曲起食指托住他的下巴,往上提,強行讓他的目光無法落在一些不該看的地方, “乾活去。”
“應帙……”哨兵反手蓋住向導的手背, 讓它覆住自己半張臉, 他似乎還想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但中途沒忍住, 勾起一個無賴的笑,熱氣灑在應帙的掌心中,有些酥癢。
然而這抹笑意很快又斂去, 變成深沉的殺意,他抬起眸,仇恨的濃霧在碧色中翻滾。
“該死,他怎麼敢的……”
下一秒,遂徊消失在原地。
就在他們不遠處, 阿普頓朝應帙眨了眨眼, 老虎尾巴在腰後搖搖,不知道想表達什麼,賣完乖, 他也兩步衝刺進入了戰局, 幫助遂徊一起騷擾亞岱爾, 並且伺機尋找擊殺變異象的機會。
五個S級哨兵在變異象背上上躥下跳地追逐打鬥,把它的盔殼當作了遊樂場大象滑梯,氣得變異獸不停地原地打轉,焦躁踏動腳步,想要把這些該死的蟲子從身上甩下來。
艾勒終於找到表現的機會,欣喜地跑到應帙身邊,說:“小帙,彆怕,我保護你。”
耿際舟在他身後翻著白眼,“他還要你保護?”
“彆嫉妒,耿隊。”10號走在他身邊,高情商回答,“我也可以保護你。”
“我還需要你保護?”
應帙沒給他們多餘的眼神,隻皺起眉認真地問:“你看它腹部,是不是受過傷?”
聞言,其餘三人動作整齊劃一地抬頭看向那頭暴躁的怪物,但等了許久也沒找到角度看向它的腹部,應帙乾脆故意使了個壞,突然抿唇手臂微動,做出一副在暗自用勁的模樣,不遠處的兩名向導不敢疏忽,連忙加固了精神防護,擋了個空氣。
變異象感知到強烈的向導素,氣勢洶洶地抬腳去踩亞岱爾隊裡的兩名向導,也露出了腹部的傷痕,縱橫交錯,不止一道,耿際舟啊了一聲:“……好像是,可是它的弱點不是尾巴嗎?腹部也是殼,攻擊那裡有什麼用?”
“關鍵那是什麼造成的傷痕?”應帙思索,“周如翊說她回放了之前亞岱爾他們隊的錄像,說他們遇到的幾隻變異獸也都受過傷,而且總有種奇怪的感覺……類似於,它們在流亡逃竄?”
艾勒不解:“這有什麼奇怪的,工會的清剿隊不久之前才結束這裡的掃蕩任務,這些漏網之魚無論是受傷,還是被趕出自己的屬地逃命,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似乎也說得通?但就在應帙這麼想的時候,10號忽然開了口:“主席,我和你一樣,也覺得有點奇怪。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彆嚇人啊兩位。”耿際舟左看看右看看,“不是清剿隊造成的還能是什麼?”
“總之不太妙。”10號說,“小心點。”
應帙不由得在此刻考慮起放棄擊殺變異象的比賽贏法,不過他們這邊正斟酌著要不要退,決賽圈的其他人卻全部都冒進地想著搏一把。隨著時間的推移,變異象的體力處於即將耗儘的邊緣的時候,其餘選手一個二個全在周圍冒出了頭,用儘各種狡詐的手段打算搶這顆象頭的得分。
甚至還有心懷不軌的家夥搶不到象頭,就退而求其次打算搶應帙幾個人的項上人頭。
“到你表現的時候了。”應帙一拍艾勒的肩膀,三名向導瞬間全部躲到金毛犬的身後。
遂徊喘息著一手扯掉一個異想天開來偷襲他的陌生哨兵的出局信物,不等轉身就被亞岱爾撲到了地上,他猛地側頭,閃過對方迎麵而來的拳頭,又抬手交叉,格擋住接下來凶猛的連續拳擊。
在某個間隙中,遂徊驟然發力,掀翻壓製在他身上的亞岱爾,攻勢逆轉,換做他一拳毆打在亞岱爾的臉上,霎時間就見了血。
亞岱爾的精神體從遂徊身後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利齒深深沒入他的皮肉,遂徊疼痛地掙紮著,就在這時,阿普頓一個棒球棍砸上鬣狗的腦袋,這隻灰黃色的野獸嗚咽一聲,直接消失在空氣中。
遂徊和阿普頓對視一眼,再抬起頭,就看到變異象甩著尾巴,將掛在上麵搖搖欲墜的劍齒喵甩了出去。
一串血珠灑落在雪地上。
無數次的嘗試過後,劍齒虎終於咬穿了變異象尾巴上可能就連刀都難以一次性割開的堅韌粗皮,它重重地摔在地上,也憑空消失了。
“謝謝。”遂徊握住阿普頓遞來的手,借力站起身。在他身後,一條細長的紅褐色太攀蛇從變異象凹凸不平的背殼縫隙中冒了出來,小心謹慎地朝那道劍齒虎造成的傷口方向爬去。
太攀蛇,陸地上最毒的蛇之一。
變異象已經站不動了,搖搖欲墜地左右踉蹌,隨時都有可能倒下。附近立即又跳出來四五個哨兵,快速衝向變異象,拚死也要搶掉這個擊殺分。
見變異獸的威脅趨近於無,亞岱爾隊伍的目標重新放到應帙身上,如果說之前還隻有亞岱爾一個人很得要死要活,在被應帙擺了一道之後,剩下四個人對應帙的厭惡情緒也達到了巔峰。
兩邊人馬都很狼狽,就連應帙的精神力也在長久的消耗中逐漸見底,然而直到現在他也未曾突破另外兩名向導的防護網,對方一邊躲避著變異象的攻擊,一邊將他們哨兵的精神域保護得密不透風。即使身為敵人,應帙也不得不稱讚這兩名向導實力強勁。
上午11點,比賽結束前最後一小時,情形還是來到了應帙最不願意見到的、最糟糕的那一種,他們終究還是要和滿配的大哥隊正麵對戰。
即使他們目前的聯盟人數還要比亞岱爾五人多出一位,但算了算,多出的那位已經在算計變異象的時候耗儘了光和熱,現在徹底淪為了廢物。
10號非常聽不得這麼刺耳的評價,騎著驢快速遠離了戰場。
“彆緊張,我們不見得打不過。”耿際舟倒是很自信,他抬手按了按艾勒的肩膀,“能不能翻盤,就看你的了。”
艾勒一對金色狗耳瞬間立起,尾巴也激動地搖個不停,沒有任何一個哨兵能拒絕S級廣域向導的輔助,特彆是離S級隻剩一步之遙的A級哨兵,他們越級反殺的夢總是最炙熱的。
阿普頓和遂徊對戰的還是他們的老對手,剩下的那對哨向則利落地突破包圍圈,沒有任何猶豫地攻向了站在最後方的應帙。
隻聽一聲尖唳的鳥鳴伴隨著凶狠的犬吠,艾勒兩側犬齒齜出下唇,喉嚨口滾動著憤怒的咆哮,鼻端皺起,拔出遂徊先前插進雪地裡的滑雪板,一板擋住哨兵的攻擊,然後將對方甩飛了出去,接著又一個靈活地轉身,把鬆鼠向導藏到現在的殺手鐧袖珍弩箭一同拍斷。
哨兵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又猛地跳起,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好好耍了一把風頭的艾勒哨兵身上,而是不可思議地看向應帙身側的那名朱鹮向導。
這個男人似乎永遠是一名配角的身份,嬉皮笑臉地站在應帙旁邊,被總是更加引人注目的應帙吸去光芒。無論是長相、能力、身份,他好像都是退而其次的那一位,但在此時此刻,哨兵才意識到這名副主席真正強大的實力,他在加強哨兵五感能力的層麵,絕對是斷層性的領先。
好想被他輔助。哨兵不由得有些身在曹營心在漢。
艾勒初步獲得勝利,興奮極了,揮舞著滑雪板又一次衝了出去。
應帙目光快速掃過三處小戰場,又看向遠處強撐著憤怒踩踏雪地的變異象,他清楚認識到這已經是變異象的最後一口氣,果不其然,下一秒,這頭巨大的怪物就在眾人的目光中不甘心地朝雪地倒去。
是太攀蛇的毒素起效了。應帙眼底浮現一抹笑意,他們贏了。
暗暗鬆下一口氣,他的眼角餘光卻倏然察覺不對勁,之前明明還很自信的耿際舟卻在此刻捂住喉嚨,急促地大口喘息,額頭滿是冷汗,和他上次過度使用精神力之後的副作用一模一樣,甚至這一次發作得比上次還要快。
“斷精神鏈接,你的病根本一點也沒好!”應帙連忙伸手撐住他,伸手就要去耿際舟的外套口袋裡摸藥,但就在他接觸到耿際舟的那一刻,應帙倏然感受到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他的心臟發出沉重的泵動,如同掛上了千斤墜,全身血液逆流,一瞬間的大腦空白之後,他眼前出現了兩種視野,交疊重合——
他看到了亞岱爾的臉,正在朝他狠狠地揮拳,但同時耿際舟蒼白的臉也近在眼前,手臂上還承著他身體的重量,還有鬆鼠向導按耐不住興奮的目光,以及他趁機射來的最後一發袖珍弩箭。
變異象尾巴上的太攀蛇和幫助艾勒的山羊巴弗滅瞬間消失,應帙和遂徊同時瞳孔渙散停下了動作,一切畫麵在他們眼中都放慢了無數倍。恍惚間,應帙仿佛聽到了遂徊內心的聲音,他在疑惑,在呐喊,在嘗試著躲避亞岱爾的攻擊和鬆鼠的標記箭,但他們都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一條雪白的長蛇倏然憑空出現,卷住亞岱爾的右手臂,尖爪死死扣住他的衣服,巨大的水流噴向亞岱爾的腦袋,衝擊力強到他腦袋猛地向一側歪斜。
另一邊,衝天的火光在應帙側臉前不足半米處燃燒,一隻黑色蝙蝠翼拍起銀色長發,火焰迅速在雪域冷風中散去,隻留下弩箭被燃儘的灰燼。
莫名其妙的水流和火光出現的這一刻,變異象也在同一時間重重地摔倒在地,震得地動山搖,好大一部分人都被牽連晃倒,其中也包括無法控製自己身體的遂徊在內。亞岱爾踉蹌了一步,震驚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如果不是頭發還在往下滴水,他甚至都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是水槍?按考務組的尿性,武器箱裡開出水槍再正常不過。
亞岱爾疲憊地喘息著,十分惱火,再看到摔在地上爬不起來的遂徊,大腦瞬間充血,是他贏了,亞岱爾興奮地想著,朝前邁開一步。
朱明文,看到了嗎?這場比賽,是他贏了。
腳步踩下的那一瞬,一道非常清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後背同時傳來一道異樣的觸感,是什麼東西打中了他再炸開的感覺。
亞岱爾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在不遠處的雪地上看到了一對明亮的黑色眼瞳,這對眼就這麼靜悄悄地注視著他,也不知道在這個地方埋伏了多久。
注意到標記彈打中,趴在地上趴到都快沒知覺的樓星赫從雪地裡站了起來,抖落衣服上厚厚一層的雪,跺了跺酸麻的腳,快步跑到遂徊身邊,攙起他詢問他情況怎麼樣。
“子彈用完了。”樓星赫小聲羞赧地說,“總共四發子彈,我在決賽區淘汰了四個,因為剩下的基本都是高等級哨兵,我不敢上去近戰,所以就隻能這樣了,不好意思啊……”
‘遂徊’無法回答他,兩對來自不同靈魂的目光在遂徊翡翠色的眼球中交彙,同時看向表現出不好意思的樓星赫。
亞岱爾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切,不可置信結果居然是這樣,他想過他可能打不過遂徊,也料到了詭計多端的應主席大概率會從他的兩名哨兵隊友下手,但他絕對沒有想過他居然會被一名普通人乾掉!
這是莫大的恥辱,簡直要比輸給遂徊還要令他無法接受。他歧視低等級的特種人,嫉恨有錢人,厭惡當權者,更瞧不起的是那群什麼也不是的普通人。
遂徊是S級插班生,應帙是A級攻擊型向導,你呢?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亞岱爾垂在腿側原本打算去扯遂徊出局信物的右手猛地攥緊,目光直勾勾落在樓星赫沒有防備的脖頸上,脆弱而光裸,怒火燒乾了他的理智,令他不顧後果地抬起了手,直直衝著樓星赫的後頸抓去。
就在亞岱爾指尖都觸碰到黑發末梢的瞬間,一隻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遂徊手臂不受控製地發抖,艱難地眯起眼注視著亞岱爾,不知道究竟是哪個靈魂操控著他開了口,咬緊牙關:“你瘋了……?”
亞岱爾一愣,陡然撤力,瞳仁為自己鬼使神差的念頭不住震顫,後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樓星赫並不知道他在無知無覺的時候半隻腳已經踏上了鬼門關,他將遂徊的胳膊往肩頭一搭,還以為亞岱爾是不服氣還打算偷偷背著監控器扯他們的信物,轉身警告道:“你已經淘汰了,不要搞小動作作弊。”
“……”
鬆鼠向導藏了五天的兩發袖珍弩箭全都消失得莫名其妙,他簡直氣得頭暈腦脹,想要手撕應帙泄憤。前麵好歹還是被哨兵擋住了,後麵那團火是怎麼回事?是應帙利用物資箱裡的火柴和碳做的小機關?
正疑惑著,他突然察覺變異象倒地之後,應帙和耿際舟也全都跟著摔在地上,過去好一會也一個也沒能爬得起來。他怕是有詐沒敢立刻上前,但也忍不住緩步朝他們那邊靠近。
就在他即將看到應帙和耿際舟臉的時候,腳下倏然又是一陣地動山搖,鬆鼠向導心想著果然是詐,連忙轉身撤退,可他又猛地察覺震感反而在後方,而且腳下震動越來越強烈,像是地震,又更像是雪麵底下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他嚇得接連後退,大聲喊著他的哨兵的名字,很快,哨兵踩著開裂的雪地飛快朝他靠近,一把抱起他就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糟糕,他們——”鬆鼠向導看到應帙和耿際舟癱倒在原地,開裂的地麵已經蔓延到他們腳邊,哨兵也跟著轉過頭,幸好這時阿普頓和艾勒雙雙返回,一人撈起一個,也顧不上什麼倒著抱和腿拖地之類的細枝末節,匆匆往遠處狂奔。
至於遠遠觀戰的10號向導,早就不知道騎著驢跑到哪裡去了。
應帙被顛得兩眼發昏,本來意識就劈成兩半,還塞了一半遂徊的靈魂在他身體裡,眼前滿是重影,再加上被艾勒倒著掛在背後,他閉上眼睛恨不得當場赴死。
“藥。”耿際舟在阿普頓背後艱難道。
“什麼??”阿普頓大叫。
“藥……”
“你要什麼???”
“……”
……
樓星赫和遂徊處於震感的中央地帶,腳下雪地瞬間開裂,他們齊齊失重向下栽倒,砸在了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東西身上,被馱著往高處速升,又因為站立不穩一路向下在碎雪和碎石上翻滾。
樓星赫死死拽住遂徊的衣服,滾了不知道多少圈一直到砸在了一個雪坡上才悶哼一聲停了下來,他眼前發黑,緩了許久才重新睜開眼,目光所及處,一個長著巨大門齒的怪物從底下冒了出來,甚至比變異象還要高上一截,如果忽略它奇怪的長相和皮膚,就像是一頭巨大的白色鼴鼠,它的爪子尖銳,正是方便攻擊變異象的腹部。
變異鼴鼠尖長的鼻子飛快地嗅聞著,飛速鎖定了樓星赫、遂徊和亞岱爾所在的方位,它體型巨大,但刨地移動的速度奇快,樓星赫驚恐地彎腰抱起無力移動的遂徊,但麵對這樣的怪物,即使他一個人都難以逃脫,更何況還要帶上一個隊友。
亞岱爾人已經踏出去一步,又咬著牙返回抄起遂徊的另一條胳膊,帶著他們一起向外逃。
巨大的陰影從上方罩住這三個人,冰雪從上方細細簌簌降下,帶著變異獸獨有的腐朽氣味。
——逃不掉了。這個念頭同時降臨在樓星赫和亞岱爾的潛意識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悠長而遙遠的鯨鳴倏然穿透了眾人的耳膜,仿佛來自海洋的最深處,穿透了曆史的長河,攜帶著令人為之震顫的力量從天而降。
遂徊感知到什麼,抬起頭,就見一隻碩大的藍鯨出現在半空中,一尾鰭扇過變異鼴鼠的腦袋,將它甩回了剛才鑽出來的洞裡,緊接著,藍鯨又悄然化作腥鹹的海水,混著雪一起無聲無息地落下。
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三人身前,一襲筆挺修身的白色向導工會製服,攏著厚重的絨披風,並不適合大幅度的動作,隻適合坐在辦公室裡悠閒地開會講話,係得一板一眼的領帶上方,黑色的長發簡單束起,除此之外,這人最為標識性的特征,無疑是那一雙槿紫而深邃的眼睛。
七八名哨兵接二連三從高處落下,裝備優良齊整,精神體清一色都是正麵戰鬥力極強的猛獸,他們迅速越 過遂徊等人將變異鼴鼠圍住,另外還有一名哨兵落在了紫眼男人的身後,一直等收到對方的手勢指示之後才點點頭,也加入對變異獸的清剿戰鬥之中。
樓星赫和亞岱爾茫然地對視一眼,遂徊體內的雙重靈魂直勾勾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他是誰?一道靈魂思索著,另一道靈魂卻已經下意識地操縱身體,嘴唇翕動,緩緩吐出兩個清晰的疊字:“爸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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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第 90 章
伴隨著這個稱呼落下, 遂徊體內那種被異樣靈魂侵占的混亂感快速如潮水般褪去,他陡然神職清醒過來,對身體的掌控權也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不過……
遂徊尷尬地僵硬著一張臉, 視線飄忽躲閃, 不敢直視真正的應主席,隻越過他看向遠處從艾勒背上掙紮著跳下來的小應主席。
應帙的靈魂也重新完整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他撐著額頭緩了會,矩形眼瞳見到他的側後方,遲鈍的阿普頓終於反應過來, 把快要窒息致死的耿際舟放在地上, 動作利落地從自己懷裡掏出備用藥, 啪的塞耿際舟嘴裡,差點再把耿際舟噎死。
“……”看著服了藥之後狀態趨於平緩的耿際舟, 應帙隱約捕捉到什麼,模模糊糊的,像是貓咪調皮的尾巴, 在思維草甸間穿梭,若隱若現。他皺眉思索,不經意間抬起雙眸,和遂徊對上了目光。
方才發生的事情陡然灌入腦海,那聲爸爸在他腦海重複回放, 應帙表情停頓了一瞬, 露出和遂徊如出一轍尷尬的表情。
“誰是你爸爸?”一個低沉輕緩的成年男性聲音在遂徊的身前響起,沒有不虞,隻是帶了些許並無惡意的調侃, 卻令遂徊窘迫到恨不得跟變異鼴鼠一起鑽回地裡。
應識箋眸色深沉地望了遂徊一眼, 隨即神色淡淡地轉過身, 回頭看向他的兒子。
不等主席開口,應帙就快步走了過來,腳步很急促但聲音很冷淡,非常言行不一地在假裝自己對父親的到來漫不經心:“爸,你怎麼有時間來這裡?”
“不能來嗎?”應識箋笑著抬手,溫柔地順了順應帙鬢角淩亂的銀發,將其挽到耳後,又傾過身湊過去低聲道,“你們兩人變異精神體出現的直播片段我截住了,待會和我解釋一下具體情況。”
應帙不滿地看著他:“我半年前給你發的訊息,今天終於收到了?”
“……”應識箋似乎是無言以對,掌心搭在應帙肩頭,沉默了一會之後反倒是應帙先歎了口氣:“算了,好歹你還能見到人,我媽人在哪裡都不知道。矮子裡麵拔將軍,你還算得上稱職。”
說著,應帙轉過身,看到了獨自站在一旁眼眶紅紅的樓星赫。這位六邊形戰士對淚腺的管理顯然不夠到位,第一次直麵真正的死亡壓迫,僥幸劫後餘生,此刻驚魂未定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嗓音也有點哽咽:“……我還以為,死定了。”
“怎麼可能會死?”應識箋笑著說,“就算我不出手,也會有其他考官救下你們。”
樓星赫很不好意思地按了按泛熱的眼睛,待應帙向應識箋介紹過這是他的生存賽隊友之一,禮貌地欠身打招呼,“謝謝叔叔。”
亞岱爾剛為了惡心遂徊對這位主席的兒子各種言語騷擾,此刻比賽結束理智回籠,麵對溫文爾雅氣質出眾的工會主席,他就仿佛被困荒島放飛自我乾儘了不是人的事,結果一朝又回到文明世界變回了文明人,回憶著無數黑曆史,訥訥地也跟著低下頭:“感謝叔叔。”
應識箋的視線一一掃過樓星赫和亞岱爾,終究又落到了遂徊身上。一時間遂徊如臨大敵,叔叔和主席兩套稱呼在嘴裡打轉,恨不得再喊一聲爸爸。
醫護人員將耿際舟抬上擔架,又分了兩個人過來詢問應帙等人的情況,大家嘴上都說著沒事沒事,結果一上飛艦樓星赫直接又燒了起來,當場倒下。應帙大腦也昏昏沉沉的,斜靠在父親肩頭,看著他快速在終端上批複工會各部門遞交上來的文件,目光又悄然轉向坐在他對麵的遂徊。
黑發哨兵困倦地閉著眼睛,腦袋不斷向下點,阿普頓慷慨地要把肩膀借給他,但因為太矮了枕著不舒服,被遂徊拒絕。
半夢半醒之間,他也抬起了眼眸,望向對麵和父親坐在一起的應帙,看他大半張臉都縮進了防寒服外套裡,隻剩下發絲間一對弧度姣好的眉,以及纖長透明的睫毛,下垂著,掩住了幽紫色的瞳。
不知道在哪一個時間點,遂徊也無聲無息地闔上眼睛,徹底陷入睡夢之中。
一隻黑色小巧的尖爪在黑暗之中撥愣著一團毛線球,爪子像是蜥蜴的爪,毛線球散發著濃重的黑氣,像是……他混亂的精神域線。遂徊俯視著這隻不規矩的黑爪子,視線順著它上移,猛地對上了一雙金色的豎瞳,緊接著,炙熱的火焰迎麵而來,將他活生生燙醒了。
明光從眼皮縫隙中滲入,荒唐的夢境遠去,有關於夢中的以及也隨之模糊淡化,遂徊茫然又緩慢地睜開眼睛,鼻腔中滿滿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轉了半圈腦袋,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不遠處的陪護椅上,坐著一名身穿白色向導製服的男人,長發,紫瞳,拉了三麵懸浮屏,正聚精會神地瀏覽著什麼。
是應帙的父親。
遂徊這次仔細確認了稱呼才謹慎開口:“應叔叔。”
聽到聲音,應識箋抬起頭,和床上的人對視,眉頭逐漸皺起:“你說什麼?”
遂徊愣了下,眼珠快速向下一掃,看到了落在枕邊散亂的銀色長發,他意識到什麼,心速陡然飆升,嘴唇囁嚅著,艱難吐出另一個稱呼:“爸……”
應識箋手指一掃,關閉全部的懸浮屏,起身走到遂徊旁邊,在床頭的操控器上點擊幾下,等待床鋪自動升降托起病人的上半身,中途取過一隻乾淨的杯子,接起半杯溫水,接著在床邊坐下,將杯沿遞在‘應帙’乾澀的唇間,“方才不是說我還算稱職嗎,怎麼一覺醒來就叫叔叔,是不打算認我作爸爸了?”
遂徊耳尖彤紅,不敢說話也不敢多看他,隻垂眸迎著應識箋的動作喝完了水,隨後手裡又被塞了一塊熱毛巾,應識箋取過櫃上的蘋果和刀,慢條斯理地削起皮:“擦一擦手和臉。”
“……爸爸,”遂徊捂著熱毛巾小心翼翼地問:“……遂徊呢,他在哪裡?”
應識箋有些意外‘應帙’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有關於耿際舟的相關消息被他咽下,變成了一個開門見山的問題:“你和他是怎麼回事,你是要選他做你的哨兵嗎?”
遂徊沉默了幾秒,大腦思維齒輪飛速運轉齧合,他試探著反問,“可以嗎?”
“……”應識箋眼底的意外更深,“你這是在征求我的意見?”
“我……”
“我不建議。”應識箋直截了當地搖了搖頭,“他不是一個合適的哨兵。”
“為什麼?”遂徊沒有想過會是這麼一個乾脆的回答,急切地追問。
應識箋注意他的反常態度,手邊削皮的動作停下,嗓音低沉:“他的父母是誰,你知道嗎?”
“……他是孤兒。”
“孤兒也有父母,”應識箋抬起頭,認真地看向他,“人總不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遂徊不解地回望,複又搖了搖頭,略有落寞地回答:“……我不知道,不知道父母是誰。”
應識箋沒有再說話,若有所思地削完皮,又將蘋果切塊放在盤子裡,遞給遂徊。遂徊食不知味地咽下兩塊,忍不住追問:“遂徊到底哪裡不合適?”
“哪裡都不合適。”應識箋頭也不抬地說,他將水果刀刃擦拭乾淨裝回鞘裡,“不過應帙,你什麼時候這麼在意我的看法了?”
“……”
不等遂徊回答,房門倏然被人敲響,一個黑頭發哨兵直接風風火火地推開門走了進來,正是裝在遂徊殼子裡麵的應帙。
他頭發亂糟糟地支在頭上,顯然是一蘇醒立刻就急忙趕了過來。應識箋投向他的視線有些複雜,這引起了應帙的警覺,然而遂徊的目光卻很單純——單純的可憐。
這家夥坐在床上又是縮著肩膀又是佝著腰,可憐巴巴地捧著個小碗,如果頭頂有耳朵融合態,那一定是向下耷拉著,尾巴也要夾進大腿裡,仿佛端著的不是應識箋親手削的愛心病號餐,而是惡毒的後媽賜下來的毒蘋果。
應帙一來,遂徊全身上下散發的可憐味兒簡直如有實質,都快能滴下水來。
演的。應帙心想,絕對是演的。
他張了張嘴,又欲言又止地合攏,不知道出於何種詭異的心思將臨到嘴邊的稱呼換了個詞:“應主席。”
“遂徊,”應識箋客氣地站起身,讓開位置,“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已經恢複大半了,不放心應帙,就過來看看。”應帙走上前,對上遂徊的視線,後者將果盤遞過來,“給你吃。”
他不愛吃蘋果,更何況這蘋果根本不是切給他吃的。
應帙一見這蘋果塊就知道出自應識箋的手筆,這位老父親在廚藝方麵唯一的造詣就是削果皮和切塊,其餘一律不通。
他毫不見外地接過來,就著遂徊用過的叉子將蘋果塊塞進嘴裡。
應識箋安安靜靜地看著這名突然闖入的哨兵的動作,又看向他自哨兵進門之後,視線凝固在對方身上的兒子,他沉吟半晌,直到應帙一口氣吃完大半盤蘋果:“既然你們都在,正好,把變異精神體放出來給我看看,聽說是兩條龍?”
“我們控製不了它們,它們出現與否並不出自我們的意願,更像是聽從於它們本身。”應帙叉起碗底最大的那塊蘋果,用眼神詢問遂徊要不要吃,某位聲稱不愛吃蘋果的哨兵快速眨了下眼,張開嘴被蘋果塊塞得半邊腮幫子鼓了起來。
應帙繼續解釋:“意思就是,它們想出現就出現,不想出現就無法召喚出來。”
“沒有不受主人控製的精神體。”應識箋凝眉:“我們將它們命名為精神體,意思就是它們是每一位特種人精神意誌的量子化體現。”
“……變異精神體或許比較特殊?”
“不,就我所知,過往的每一例變異精神體也都牢牢遵循著這一鐵律。”應識箋說,“我有些懷疑,你們的這兩條龍,真的是精神體嗎?”
“不是精神體還能是什麼?”應帙也皺起了眉,他感知到什麼,摸向頭頂,果不其然兩枚鹿角如春筍一般器宇軒昂地長了出來,“你看,精神體融合態。”
應識箋也無法解答,想了想,寄希望另一名相關領域的專家可以給出答案:“……易承瀾的飛艦兩個小時之後抵達,到時候再讓他給你們仔細檢查一下。”
提起耿際舟的養父易承瀾,應帙就有些來氣:“他到底行不行?耿際舟被他治成什麼樣了,一動用精神力就喘得要死要活,狀態比前兩年還要差。”
他對於陌生長輩的出言不遜讓應識箋感到不虞,臉色冷淡下去,抬手看了眼終端,接起一個通訊轉身出了門。
遂徊察覺他本人的形象在老丈人眼底變得越來越差,急忙小聲問應帙:“我們不告訴他嗎?靈魂互換的事情,有什麼理由一定不能跟他說嗎?”
“沒有,”應帙漫不經心地一挑眉,“但我不想告訴他,讓他自己發現。”
“……為什麼?”
“因為我是他唯一的親生兒子。”應帙說,“他連獨子身體裡換了個人都察覺不了,還做什麼父親?更彆做什麼工會主席了,趁著年輕身體還乾得動,趕緊去地裡種紅薯吧。”
自小無父無母的孤兒遂徊並不能理解他這種恃寵而驕的做作心態,“可是……這麼久了,耿際舟都沒有發現我們交換了靈魂,他還一天到晚和我們待在一起……尋常人即便察覺到不對勁,也很難聯想到靈魂互換這麼離奇的情況吧?”
“耿際舟是耿際舟,他是他。耿際舟沒腦子,他一介主席,也沒腦子嗎?”應帙在床邊坐下,“話說,你們在我來之前都聊什麼了,為什麼你擺出一副被他欺負狠了的樣子?他要是拿些道理教訓你,你就說你和媽媽從小就不管我,現在更沒資格管我,絕對讓他啞口無言。”
“你每次都對你爸說這種話?”
“我從沒說過,我又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應帙理直氣壯地吃下最後一塊蘋果。
遂徊:“所以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種人?”
應帙笑起來:“你就當是幫說不出口的我說出這句話,出一口惡氣?”
“……”遂徊舔舔嘴唇,似乎是把應帙的玩笑當了真,“好,等會我試試。”
“彆——”
應帙正要阻止他,卻聽到應識箋再一次開門進來的聲音,二人一同轉過頭,就見應主席取過櫃子裡的製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應帙,工會有事我得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易承瀾來之後替我跟他問個好。很高興認識你,遂徊。”
“再見。”遂徊乾脆利落地同他道了彆,心底還暗暗鬆了口氣。但應帙原本輕鬆暗藏雀躍的神情卻陡然降至冰點,他抿直嘴唇,緊緊盯著應識箋的動作一言不發。
應識箋彎腰摸了摸外套的兩側口袋,忽然疑惑地直起身問:“小咩,我的驗證卡呢?你拿走了嗎?”
“我有病拿你的驗證卡。”應帙沒好氣地說。
話音剛落,病房內鴉雀無聲,應帙背對著應識箋,並不知道對方此刻臉上的神情,但和他麵對麵的遂徊表情卻是十分的微妙。
小咩……?
應帙閉上眼逃避現實了三秒鐘,慢吞吞回過頭,就見詭計多端的應主席正微笑著看向他,又好整以暇地轉身把製服外套掛了回去,“工會裡好像又沒事了,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作者有話說:
遂徊:小咩?????
應帙:閉嘴
好的,以後又是白天更新了!開不開心!(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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