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遐:“房間裡有精神力波動的痕跡。”
埃蘭斯諾身體一僵。
他幾乎要以為哥哥發現了,就聽見接下來的一句:
“你的精神力是不是又控製不住開始紊亂了?”
“……還好,”埃蘭斯諾鬆了口氣,“隻是偶爾有一點,”小時候說過不再對哥哥撒謊的,現在卻好像都已經成了習慣。
蘭遐緩緩道:“我可以給你梳理。”
埃蘭斯諾順著他的話:“好。”
他伸出手。
他精神域裡的精神力確實紊亂,如果哥哥給他梳理一下,他說不準雕刻的速度會更快一點。
可惜這次不必之前,多次強行動用精神力進行雕刻,讓半廢的精神域已經經受不住半點外來精神力的刺激。
幾乎在蘭遐精神力侵入的那一瞬間,埃蘭斯諾悶哼一聲,連反應都來不及,直接昏了過去,倒在蘭遐肩上。
蘭遐瞳孔一縮,快速把自己的精神力抽了出來。
“……埃蘭斯諾?”
滴答。
他頸側滴了一滴溫熱的液體,順著他脖頸往下滑,像是一條小蛇。
蘭遐聞見了鐵鏽味。
是血。
……
滴。
滴。滴。
精密的儀器芯片貼在醫療艙裡的男人身上。
“老師,他沒有多長時間了,”金黛軻檢查完畢,說。
“……太快了。”
蘭遐算了算時間,“才一個月左右。”
金黛軻:“不知道原因,但是S級進化者的精神域一直都不可捉摸,一旦發生一點變化,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蘭遐:“還剩多久?”
“不清楚,”金黛軻搖頭,“往後的每一天都有可能,”她看了眼蘭遐的神色,“老師,您怎麼了?”
“沒事,我知道了。”
-
時日不多這件事,不用外人告知,埃蘭斯諾自己可以感覺出來。
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甚至在蘭遐做飯的時候,吃的比之前還多一些。
雕刻還差最後一點,埃蘭斯諾不再將自己一直關在房間,他用更多的時間跟在蘭遐身邊。
可惜蘭遐不是每時每刻都在這間小院子裡,他時不時的會出去買點東西,然後幫人類聯盟處理一些阿爾傑委托來的事情。
蘭遐不在的時候,埃蘭斯諾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前花園。
前花園挨著蘭遐的房間,他可以看見窗台上放著的花盆,和滿院子深深淺淺的紫色的花。
有時候,他在這裡一待就是半天。
從正午陽光正好,到傍晚夕陽落下,好像籠罩在暖色暮光裡的紫色的花,都朦朧著一層說不清的憂鬱。
埃蘭斯諾坐在花叢間的長椅上,出神很久。
直到蘭遐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站在他麵前,影子被夕陽在身後拉的老長,他看著埃蘭斯諾,聲音溫和淺淡。
“在想什麼?”
埃蘭斯諾回神:“在想,你種的花真好看。”
“可惜我一直想讓它開花的,連發芽都不曾,”蘭遐笑了笑。
他今日穿了一件高領的米白色毛衣,他很適合這種溫暖的顏色,陽光勾勒出一圈淺淺的金邊,落在他身上,都顯得比落在旁處溫柔。
埃蘭斯諾:“會開的。”
他心中藏著一件事,斟酌很久,還是把所有的忐忑都壓下,半真半假的說:“這段時間,很感謝您的照顧。”
“我這個人,記事起好像就是一個人,誤打誤撞成了上將,除了曾經的兩個副官和醫師外,沒有誰這麼關心照顧過我。好像天生親緣就比彆人淺薄。”
“蘭遐先生和我雖然是利益關係,但這些天的關心不能算假,想必您的學生一定更加得您的重視。我做不了蘭遐先生的學生了,但之前有問過阿爾傑你的年齡,好像要比我大幾天。”
“所以——”
埃蘭斯諾笑了笑,語氣很輕。
“如果可以的話,或許我可以叫你一聲哥哥。”
這句話說出來後,暮光下的花園裡陷入了安靜,周圍拂過的微風都靜悄悄的,葉片飄落地麵的聲音清晰可聞,把夕陽的暖意悄悄抱走藏起來。
兩人一站一坐,相隔不遠。
但映在地麵的影子卻像永遠不會交疊在一起的平行線。
“抱歉。”
蘭遐並沒有讓他等太久,“這個稱呼隻屬於一個人。”
埃蘭斯諾:“是嗎,那這個人還真是幸福,能讓蘭遐先生如此偏愛。”
蘭遐:“是我親生弟弟,有時候,你有些像他。”
“我的榮幸,”埃蘭斯諾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沒叫蘭遐看見自己隱約有點泛紅的眼圈。
他背對著蘭遐,狀似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然後眨了眨眼睛,同時把心裡那點說不上來的澀意鎖了回去。
如果他還是在和哥哥玩捉迷藏的遊戲的話,他就贏的徹徹底底,因為他都這樣出現在哥哥眼前了,哥哥沒有找到他。
即便這就是他希望的。
捉迷藏贏了,但他一點都不開心。
也是,他現在和之前,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哥哥認不出來很正常吧,但他覺得有點不公平。
明明哥哥喊他一聲,他就都想起來了。
——算了。
哥哥一直比較笨蛋。
紫羅蘭還有最後三筆完成,所以大概明天他就要走了,人走花留,從此後,應該不會再有人和他一樣,陪哥哥玩長達十幾年的捉迷藏遊戲。
想了想,埃蘭斯諾還是沒忍住,他停下腳步,側身回頭,和蘭遐目光交彙後,他開口,語氣帶著輕微的抱怨。
“蘭遐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有點笨啊。”
蘭遐微愣。
“你……”
埃蘭斯諾笑道:“沒什麼,就是想提醒你。”
“天慢慢變冷了,蘭遐先生,記得多穿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