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客》全本免費閱讀
倚紅山莊。
句邪來不及詳述便見一麵無可丈量的巨幅紅綢自天幕垂落,於湖麵層層疊疊鋪陳開來,被風吹皺的水波震蕩起伏如同洶湧血海。
原本高懸中天的圓月此刻竟近在咫尺仿佛觸手可及,更為離奇的是月輪如此之盛漫天星子卻絲毫不減其芒,星月倒影於猩紅的湖麵上隨著天河流轉如夢似幻。
目之所及皆常理難喻,天上人間於此刻仿若重歸混沌初開之際。
風觀止靜默不語神情複雜地抬眼虛望著眼前翻湧的紅不知在想什麼。
若非那雙空洞的眼眸依舊透不進一絲光亮,幾乎都讓人產生能視物的錯覺了。
恍然間,視野被湖麵蒸騰而起的紅霧所侵蝕就連頭頂的月輪也染上了刺目的緋色,血光浸漫紅影招搖好似置身幽冥詭域。
句邪見狀未敢有片刻懈怠,手執兵刃近身守護在側。
若要說活人之於死物最大的區彆便在其念。
縱經萬般曆練可終究難敵視聽之擾,正如眼下雖知一切皆為虛幻可感官卻全然無法抽離。
隨著幻象不斷更迭,身處此間對於周身事物的感知已在無形之中便被蠶食瓦解,再反應過來已然虛實難辨。
與此同時耳畔的鳴金之聲有增無減,間中還夾雜著好似千人共語的誦念之聲仿佛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自四麵八方侵襲而來無孔不入。
每道音潮之中都積蓄著強勁的內力,若無相當的內功抵禦耳膜怕是早被震穿了。
僵持良久,句邪的眼白已然浮現出數根明顯的血絲,隻能強壓住湧上喉頭的腥甜儘力抵抗。
風觀止耳廓微動分辨著周身動靜,旋即從容不迫地從腰間解下一隻六角銅鈴。
這六角銅鈴僅有指節大小,看起來形似一隻小酒樽,內裡中空無法發聲。
然而在掌心內力催動下,原本缺失內芯的啞鈴兒竟憑空震蕩發出了沉厚綿長的鐘磬之音,宛若山風過澗經由腔體無限放大所產生的回響,無形間便以虛化實呈伐征之勢。
風觀止調動體內真氣運行使之凝聚成一道平穩的脈流,掌心的銅鈴此刻已然被強勁的內力給抬了起來虛浮於半空中構築成一道音障。
一清一濁的兩股相斥的內力通過外顯的音潮相互抗衡,激蕩間紅雲翻湧仿佛要將整個穹頂都掀開個洞來。
隨著鬥法見分曉周遭雜音戛然而止,而那六角銅鈴也應聲裂成了幾塊殘片碎落在地。
血霧被無形之手驅散開來,洶湧沸騰的血海也收斂了波瀾,耳畔重歸寂靜。
此刻天幕中猩紅的月盤與璀璨的河漢已然不見了影蹤,隻有三枚光芒熠熠的星子高懸中天呈鼎足之勢排列。
風觀止斂神聽著句邪的轉述,幽暗的視野中也隨之浮現出了一片幻化莫測的奇景。
從前她以為人瞎了後什麼也看不見,就像置身於伸手不見五指的長夜,然而當下親自體驗過後卻發現即便失了明腦中也能自然補全一些看不見的事物,大抵像是一場清醒夢。
“主人,此境詭誕無常不知可有破解之法?”句邪抬手抹去鼻腔滑落的血漬,眉眼間是被激發的濃厚戾氣。
風觀止飛身而起,像是有感知一般落在了湖畔的排廊之上。
深不見底的血湖在她腳下安靜臣服著,湖麵倒映出她的身影,一襲白衣不染纖塵遺世獨立宛若生長於汙淖冥府的不朽白蓮。
“若要破陣須先找到陣眼。”風觀止沒有回頭語氣克製,俯下身子指尖輕觸湖麵不知在探尋著什麼。
話音剛落,便見湖心倏而燃起一盞朦朧的燈火。
殘霧彌漫中不知竟打哪兒漂來一葉小舟,悠悠晃晃破瘴而來。
隱約可見舟上還有一道朦朧暗影,瞧著似人非人似物非物,狀若巧石巋然不動。
待薄霧儘散,湖麵光景一覽無遺,這才窺見舟上那道暗影竟是個盤腿而坐懷抱琵琶的妖豔女伶。
隻見這女伶作戲曲貴女裝扮,從頭到腳珠翠寶鈿華美儘奢,眉似青黛目如點漆口若含丹,額心一點朱砂紅襯得整個人豔麗妖冶之中更生幾分難以言喻的慈悲韻態。
女伶唇角含笑目視來人,在燭火的映襯下裸露在外的皮膚散發出暖玉般的溫潤盈透質地便是上好的綢緞也不及一二。
隻是不知為何,明明是個身姿婀娜骨態勻稱的絕世美人卻總隱約給人一種無可名狀的僵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