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洛不懂蘭硯的話,雖然她常看風月話本,但能夠落在閨閣少女手中的風月話本大多是有浪漫色彩的花前月下,談情說詩詞,文雅風流,男.歡.女.愛一筆帶過,過分直白孟浪的事情,她不了解。
“什麼?”沈熙洛詢問。
蘭硯低眼。
合上的窗欞被少年再次推開。
沈熙洛詫異。
遠處山澤凝霧,細雪飄搖,穿過窗牖縫隙,灑在少年潔白無瑕的麵上。
他秀氣濃密的睫羽捧起碎雪,雪融化成潮濕的水,濕綹綹。
沈熙洛觀察少年,見他俊美臉龐氤氳潮紅,抿緊唇線,額角有薄薄的晶瑩剔透汗水,站在冷風旁。
沈熙洛緩緩思忖,可能是房中炭火燒的足,少年感到熱了。
“即便貪涼,也不能吹冷風呀。”沈熙洛仰眸,柔聲關懷,“否則,會生病。”
蘭硯目光觸及她瀲灩嬌媚的眼睛,他心神微微恍惚,脊背竄過酥麻,低啞道,“無礙。”
沈熙洛想,他孤苦伶仃,可能不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不行,你還有傷,莫要吹冷風。”沈熙洛擰起眉梢,嬌婉的聲音帶上強硬。
她再次關上窗牖,阻擋了外麵的寒風,接著,伸出手,要將站在窗旁的少年牽走。
沈熙洛的指尖蹭過蘭硯的袖口,帶來嬌柔溫暖,蘭硯猛的避開。
他躲閃的動作讓沈熙洛愣了下,也讓她意識到自己竟然下意識地要觸碰少年的肌膚。
少女不知所措地看蘭硯。
蘭硯無害翕動睫羽,漆黑桃花眼瞳帶著純然無辜。
沈熙洛的臉蹭的紅了。
在少年直白乾淨的眼神下,她感到了難堪。
他失憶著,對人情世故一無所知,而她是清醒的,若她在他失憶的時候占他的便宜,那是不公平的。
沈熙洛心中一顫,感覺悵然失落,她不看蘭硯,低下眼睛,說:“我們繼續讀書吧。”
她往桌案的方向走,走了一步,手指忽然被拽住。
蘭硯指骨修長有力,抓著沈熙洛,幾乎是把她扯回去的。
沈熙洛驚訝,身形踉蹌,烏黑的發絲在肩後搖動,她唇中溢出輕輕顫音,曖昧古怪,沈熙洛臉緋紅,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聲音。
沈熙洛抿了抿唇,悄悄更換氣息,“鳳至,你做什麼?”
少年抓住她的手,他低首,秀美睫羽撩動,掃在沈熙洛的麵頰上,似蟬翼撓動,又撩又癢。
“洛洛,你討厭我了嗎?”蘭硯問。
他的指骨緊緊地抓著沈熙洛的手,沈熙洛感覺到他的指尖動了動,摸了幾下,她瞪大眼睛,心中一驚,可少年神情純潔,無害。
他心思敏感,卻又直白,嘟囔道,“你突然不看我了。”
冰涼有力的指節與少女纖細小巧的手指不同,骨節分明,將她的手包裹。
他的身體靠著她,鎖骨有力。
少年的呼吸,一點一點,撩在她的耳邊,讓她的耳朵更紅,他的聲音很近,啞音帶著難言的磁性,“洛洛?你怎麼不說話?”
“不要這樣......”沈熙洛慌張小聲,她的身體浮現古怪的感覺,她眼睛微微濕潤。
“可你沒說為什麼突然討厭我了。”蘭硯蹙眉,他抿了下唇,桃花眸浮動朦朧,驟然變熱的肌膚讓他的臉上帶著靡麗潮紅,少年的唇瓣濕潤,透出豔色。
沈熙洛感覺到腰旁的東西,朦朧間意識到了什麼,他剛才吹冷風是因此嗎?
沈熙洛顫抖著嗓音,“我沒有討厭你。”
她心跳迅速,過於慌亂,眼前浮現眩暈。
聽到沈熙洛的否認,蘭硯唇角翹了翹。
他覺得洛洛很有意思。
如果洛洛厭惡他,害怕他......蘭硯眼底劃過幽暗。
少年的指骨緊緊抓著她的手,他玩弄了一會兒,最後,十指相扣。
“我剛才不是故意要躲開你的。”蘭硯憑借本能,蹭了蹭沈熙洛的臉,沈熙洛感覺在這時她像被抱起來蹭的貓,而不是馴貓者,她脊背發麻。
少年垂眼,黏人乖順,他歉然道,“隻是不想讓洛洛察覺到我的奇怪。”
沈熙洛一陣恍惚。
可現在,他怎麼又靠這麼近。
肌膚隔著衣衫貼在一起,溫度越發灼燙。
他身上的碎雪潮濕。
無比勾人。
“鳳至,你可不可以先鬆開?”沈熙洛哆嗦著聲音,央求他。
少女的聲音如夜間輕啼,蘭硯目色暗了暗,他平靜地掃過她的嬌柔麵容,少女生來嬌麗,此時染了難言的嬌羞,更是嫵媚。
“對不起。”蘭硯啞聲說,他鬆手,乖順地低眸,白皙羞赧的俊秀臉龐上,睫羽一綹一綹黏連,純情勾人,“我不該讓你害怕。”
倘若畏懼蘭硯的那群朝臣見到蘭硯此時認錯的模樣,悉數都會駭怪震驚。
但沈熙洛不知道他陰狠瘋魔的一麵。
沈熙洛陡然得到解放,她倉促後退,撞到山色屏風,思緒才慢慢緩過來。
她抬眼,看向給她害怕、羞澀、茫然感的少年。
*
夜間安靜,與極具誘惑的少年共處一室,沈熙洛隻覺心神被蠱惑。
蘭硯眨眨眼,說:“洛洛,你要是不開心了,就罰我。”
沈熙洛呼吸緩了緩,目色怔愣。
沈熙洛遲疑地觀察了一會兒蘭硯。
她發現鳳至好像並不害羞。
他始終落落大方,乾淨坦然。
雖說他說她可以懲罰他,但他的表情,給她一種感覺,即便是她懲罰他,他也不會羞恥。
沈熙洛猛然意識到一個可能,他可能沒有羞恥心。
沈熙洛輕輕咬唇,心情複雜,燭火在客舍中搖曳,屋內的光影晃動。
這樣失去記憶的少年,又能懂什麼?
若她跟他肌膚相親地廝混,最後隻是辜負了他。
“以後,不能像剛才那樣了。”沈熙洛蹙眉,忐忑說。
她害怕,少年接觸她的時候,她心底有一種期待。
可她跟他,不能越界。
若他隻是隨著心意行動,她跟他之間,少了一層桎梏,全憑沈熙洛的理智。
沈熙洛想,救了他,把他留在身邊,就夠了。
沈熙洛垂眼。
蘭硯看著沈熙洛,濕潤瀲灩的桃花眸像帶著小勾子,頷首,溫潤道,“行。”
他的心思,幾多揚動。
蘭硯本就不是被規矩束縛的人。
不過,他要是欺負沈熙洛的話,她會害怕吧。
蘭硯想了想。
片刻,他啞聲,“洛洛,我能吹吹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