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匹黑色的綢布,掛在天空被風吹出起伏的波瀾。
周綿綿手掌離開腦袋,垂落在身側,眼前的畫麵漸漸扭曲纏繞。
半空的紫霧不知何時變成了一根根絲線,四方交叉延展,將金奶奶家的整個小院子都圍繞了起來。
宛如蜘蛛捕食,蛛絲將獵物緊緊捆綁束縛,等待死亡的大刀落下,斬斷生機。
周綿綿頭上的情骨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纏繞在她身上的絲線寸寸落下,絲線裡攜帶的力量被情骨吸收,順著她的經脈流入靈海。
靈台頓時清明,周綿綿微微睜大眼睛,紅繩產生的透明結界好似一道罩網,保證符紙傳入的紫霧被紫厘吸收。
它會自動攻擊結界內除了紫厘之外的所有人,隻是它的攻擊方式並不劇烈,無法輕易被察覺,等反應過來時,身體已失去行動能力。
若非情骨能吸收紫霧裡絲線的力量,周綿綿隻怕會在絲線纏繞之下,忘記竹林見過的一切,忘記與李絕的一切,忘記自己,最後淪為紫霧絲線的養料。
周綿綿側頭看向李絕,他雙眼無神,一臉呆滯之象,看樣子正在被絲線蠶食。
她將情骨放在李絕裸露的皮膚上,情骨便自發地吸收著力量,因為吃得又急又猛,掌心竟傳出一股滾燙之意。
周綿綿忍不住換了隻手,依然扛不住情骨過高的溫度。
思來想去,索性調動一縷鬼力覆蓋著手掌,鬼族力量天然帶著冰涼之意,正好能抵消情骨的熱度,不至於讓她脫手。
很快,李絕身上的絲線也無力脫落,無神的雙眸精光顯現。
周綿綿與李絕對視一眼,示意他看金奶奶和紫厘。
紫厘緊閉雙眼,躺在金奶奶坐的躺椅上,絲線寸寸環繞全身,隻剩下一個腦袋。
倏地,紫厘睜眼,原本黑亮的瞳孔變成詭異的紫色,這樣的眸色正是周綿綿所熟知的眼瞳色彩。
“她竟不是天生紫瞳嗎?”周綿綿情不自禁地呢喃出聲。
李絕環顧四周,蹙眉問道:“金奶奶呢?”
周綿綿也四處看了看,並未發現金奶奶的身影。
難道是金奶奶為一介凡人,早已經被紫霧吞噬了嗎?
眼下金奶奶消失不見,紫厘明顯失去了意識。
而所謂結界保護,隻是一則謊言。
看上去,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紫霧進入紫厘的體內。
紫霧是從何處來?為何要讓其進入紫厘一介凡女的體內?目的是什麼?
許多問題周綿綿都毫無頭緒,她扯了扯李絕的衣袖,道:“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
李絕側眸看向門口,低聲道:“外麵很安靜。”
“嗯?”周綿綿疑惑,下一秒卻反應過來李絕表達的意思,神色凝重地道:“出去看看。”
二人走向門口,紫霧中靠近二人的絲線都被周綿綿用情骨吸收,吸收不了的斬斷。
李絕試探性打開木門,動作暢通無阻,看來結繩的結界並非將地上也納入控製的範圍。
周綿綿跟在李絕的身後,輕易離開了院子。
剛走出門,尖叫聲和求救聲不斷響起。
周綿綿和李絕循聲看了過去,見天空一輪圓月高懸,白骨皮成堆沐浴在月光下。
它們腳下,竟是一地村民和鮮血,不知是否還活著。
整個村子用鮮血刻畫出古老的陣法,白骨皮仿佛是引子,站在陣法的不同方位,身邊都有幾個失去意識的村民。
周綿綿臉色驟變,道:“他們在煉魔!”
“何為煉魔?”李絕盯著周綿綿,一臉疑惑。
周綿綿解釋道:“傳聞仙魔大戰,仙族付出慘痛的代價,才將魔族放逐至修仙界無儘淵之下的虛空之境,魔族至此消失無蹤。”
“千年後,有仙族墮落者偶然尋到一本上古秘籍,記載了魔族的力量來源。那位墮仙為報複仙族,按秘籍記載的方法想要將虛空之境的魔族召喚回來。”
“誰料魔族並未出現,他卻造出一個類魔的可怕之人,擁有強大的毀滅力量。當年修仙界第一宗門以全宗血祭為代價,將其消滅。”
說到這裡,周綿綿看了眼李絕,道:“正是當年第一宗門隕落,才有了你們玄門四大世家占據高位。”
玄門四大家族的發家史,李絕從未聽過,更不知四大世家之前竟還有第一宗門。
那個宗門的存在,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
李絕問道:“你如何得知他們這是在煉魔?”
“白骨皮是魔族的使者。”周綿綿也不知曉她是從而得知這一消息,但心裡十分篤定,就是這樣的。
因為隻是聽說,從未遇見過,所以周綿綿在遇見時不曾想過這怪異的白骨皮,竟是魔族的使者。
而那紫霧,就是未成型的魔氣。
周綿綿握緊情骨上前,對李絕說道:“要阻止他們,類魔一出,修仙界將再無安寧之日。”
“不必。”李絕拉住周綿綿的胳膊,示意她看向旁邊。
紫厘不知何時飄在半空中,紫瞳散發著森然的冷意,陣法紫霧快速上聚,爭先恐後地湧入她的體內。
同一時刻,白骨皮猶如利刃,將所有村民割喉斬殺,鮮血如泉湧,流入陣法之中,激活大陣。
大量的紫霧從大陣冒出來,飛向紫厘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