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昂死兆(1 / 2)

第十一章

蘇淼淼隨意撇去的一眼沒有看錯,靠在賞亭後的人影,的確就是陳昂。

陳昂選的這處十分地方很是偏僻,臨著宮牆,麵前是從太湖運來的嶙峋怪石,若非薑皇後所在的鹿台正好對著怪石的一處空隙,蘇淼淼都不一定能看得見。

她原本隻是為了躲簫予衡隨意尋的借口,但既然當真看見了人,想了想,便也乾脆叫了一聲,順口問道:“你前日是怎麼回事?救個人能廢多少功夫?磨磨蹭蹭,姐姐都落水了,半晌你連個人影都沒見。”

蘇淼淼在明鏡湖岸上帶走姐姐時,還特意給陳府人留了話,原本想著陳昂若是手腳快些,說不得半路就能騎馬追上來,誰知道她們都到家了,也沒聽著這小子一句消息。

陳昂叫她嚇了一跳:“你當我想,那老頭簡直是個尋替死的水鬼,在水裡硬是扒著我不放,就差把我一道溺死,好容易打暈了拖上來,人也快沒了氣,那兒子又非說是我草菅人命,在水裡將人打死了,非要纏著不許我走,誰能知道卿卿也出了這樣的事。”

說到這兒,陳昂也是滿麵怒色:“這刁民!早知如此,小爺瞎了眼也不下去救人!”

蘇淼淼聽著,也覺這著實是一場無妄之災,跟著搖了搖頭。

陳昂又問:“你姐姐呢?她身子弱,落水可要不要緊?我昨日送了一枚好參去,也不知她有沒有用。”

蘇淼淼:“怎的?你脫身之後,沒有來親眼瞧一瞧不成?”

她與姐姐不歡而散之後,心中賭氣,不再留意祈安院,倒真不知道陳昂有沒有再上門。

陳昂懨懨的:“自是去了,卿卿說她身子不便,不肯見。”

蘇卿卿這話也有她的道理,陳昂頂著一層長公主的關係,平日裡在府裡,兩人當親戚相見閒話幾句就罷了,可落水之後身子不適,說不得還躺在閨房床榻中,衣衫不整,容顏憔悴,這種情形下再見外男,就難免太過親近了些。

不過姐姐的性子,當真與她不一樣,若是她生病時,遇上心上人特意來探望,歡喜還來不及,肯定不會估計這些勞什子的禮法講究,將衡哥哥拒之……

蘇淼淼一句話還沒想罷,才忽的意識到自己竟然又想到了簫予衡,甚至連目光都無意識的又望向了對方所在的鹿台!

這發現讓她忽的一驚,針刺一般的轉過了身,還嫌不夠,又咬著牙朝後退了幾步,直到自個視線都被嶙峋的怪石擋住,才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這麼一打斷,等她再回過神時,便隻聽見陳昂最後一句懊惱的抱怨:“我都疑心自個簡直是犯了太歲,諸事不順!”

蘇淼淼還有些怔怔:“嗯,什麼?”

“想什麼呢?話都聽不見。”

陳昂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還是又說了一遍:“我方說,卿卿一向喜歡閻大家的遺作,我前陣子剛得了消息,有人要出寒梅圖,千叮嚀萬囑咐叫店家務必給我留著,今日還一早去問了,原本想著拿到了手正好送給卿卿與她道歉,偏偏那店家說隻差一步已人買了去,你說說,這是不是諸事不順?”

閻大家的名氣,蘇淼淼還當真知道,書畫雙絕,隻是性子孤拐,臨終一股腦將自個幾箱子的字畫都燒了個乾淨,剩下流傳出去的,便被商賈覺著奇貨可居,蓄意壓貨提價,原本不算很稀缺的東西,反而炒得一字難求起來。

蘇駙馬便對這位大家十分尊崇,書房裡有一副私藏的閻大家真跡,蘇淼淼鑽研書畫時觀賞過,的確是鐵畫銀鉤,丹青妙手。

不過她對書畫一道原本也不算十分喜歡,隻是看過就罷,倒沒想到姐姐的喜好,也與父親這般如出一轍。

蘇淼淼聞言,可惜之外也難免疑惑:“豈有這樣的道理,你都提早定下了,那店家怎的還能給了旁人?”

曆來做生意的商賈,才最是知道眉眼高低的,陳昂是國公府上的小少爺,這樣的門第在京中都已是數一數二了,怎的還能被旁人搶了去?

陳昂歎一口氣:“也怪我,卿卿不願聲張,我定畫時便隻留了重金,也沒露家裡名聲,想來是哪家的勳貴宗親得了消息,那店家連名字都不敢露,隻是求饒告罪,倒叫我都不好意思多難為他。”

“今日是急著進宮,沒工夫耽擱,等會兒出宮再去一趟,問清到底是哪家,在瞧瞧能否割愛罷了。”

蘇淼淼卻忍不住:“你都說了定是宗親勳貴,閻大家的真跡不易得,都已到手,哪裡是那麼容易割愛的?”

她心下甚至隱隱覺著,這或許就是“故事”裡所謂的命中注定,明鏡湖上,陳昂正要求親之時,便有人落了水,如今早已看好送姐姐的字畫,偏偏被旁人買了去。

就因為故事裡的主角是蕭予衡與姐姐,所以陳昂每每想與姐姐乾什麼時,就必然不能成。

陳昂越發唉聲歎氣,滿麵喪頹。

蘇淼淼瞧著不像話:“這次沒得著,再等下次就是了。”

“我隻怕來不及……”

陳昂歎息著,左右瞧瞧,不等蘇淼淼再問便壓低了聲音道:“你不知道,陛下已有意對北疆出兵,”

蘇淼淼一驚:“什麼時候?怎的京中一點風聲沒聽?”

陳昂:“總不會拖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再遲也就是這一兩月,至於風聲,你一個小女兒沒人理會罷了,若不信,回去去問問長公主,一定也早得了消息。”

陳昂:“難得的機會,我若是從軍,一年半載都是常事,哪裡還有功夫尋什麼字畫。”

或許是這消息太過震撼,不知怎的,蘇淼淼隻覺心下都是一片驚悸不安:“你,你一定要去不成?”

“我乃陳家子弟,豈能隻在家中仰仗祖蔭?大好的時機,正該彎刀長弓,建功立業。”

陳昂劍眉星目,神色間滿是耀眼的少年鋒芒,不過沒撐一會兒,又對蘇淼淼露出了平日嬉皮笑臉:“再一者,搏個前程,才好挺直了腰杆迎娶你姐姐不是?”

蘇淼淼捂著心口,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可是……”

話還未完,花壇後,便又傳來了熟悉的溫潤聲響:“淼淼,就快唱戲了,怎的還在這兒不出來?”

蘇淼淼在這聲音神色一怔,連陳昂也立即避嫌般,連忙往一側讓了一步,才拱手行禮:“六殿下。”

簫予衡微微頷首,也溫聲喚了一句:“陳小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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