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將軍為將,親自送出了皇城。
大部的尋常士卒都在軍營,有的都早已在北伐路上。
能夠進宮,出現在陛下麵前親自領旨的將士不過兩千,卻都是兵強馬壯的親信精銳,身披亮甲,胯騎良駒,在陛下轟然應諾時,聲響幾乎響徹了半個盛京。
這樣的場麵,當今天子亦是第一次親見。
多少年了,從太宗皇帝起便有意北伐,隻是因為皇父皇兄前後崩逝,生生耽擱了下來。
直到如今,十年休養生息,終能繼大業,若能大勝,他也算不負先人遺誌!
如今也未到四十的陛下雄心壯誌,滿麵紅光,送出陽午門,才轉身吩咐:“予衡,你替朕送眾將士出城!”
倒不是延平帝吝嗇這點路程,隻是先前他原本有意令簫予衡為將,如今有了更合適的楊老將軍,令他送將士出城,也算略作彌補。
簫予衡亦是一身勁裝,肅穆應諾,騎馬轉身,眸底亦閃著抱負。
他為當朝皇子,馬頭隻差了身為主將的楊老將軍半步,千人的馬蹄聲響若雷,隻將平日裡熙攘繁華的盛京都硬生生敲出一股攝人的肅殺誌之氣。
皇宮、內城,城門,仿若整個天下都在他們麵前全無遮擋,儘在腳下。
但這樣氣勢,在行出皇城後便忽的戛然而止。
皇城之外,是來送行的文武百官,預祝大梁武運昌隆,大破敵軍。
在場的將士,也有不少如陳昂這般,有親人家眷勳貴子弟,此刻遇著了親眷長輩,難舍之餘,也難免要與身為主將的楊老將軍客套幾句,
這種時候,即便是皇子,亦遠不如當前的主將。
簫予衡停在原處,看著被眾人簇擁在中心的楊老將軍,麵色不變,隻握著韁繩的手心,卻不自覺的用力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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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淼淼並不知道簫予衡的心思,她亦騎了一匹棗紅的大馬,跟著父母身後,守在皇城不遠處的路口,送大軍動身。
遠遠的看見一身玄色勁裝的簫予衡後,她立在原地頓了頓,便也放緩了步子,行走之間微微垂眸,直到行到了對方身旁,才按著簫予衡最喜歡的模樣抬眸開口,聲如溫婉:“衡哥哥。”
她上次在六皇子府聽到了簫予衡的“禍患”一說後,原也想過狠狠心,徹底與簫予衡一彆兩寬,再無牽扯。
但思量幾日之後,她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維持著這幾年裡一心癡戀對方的模樣。
不單單是因為她心底的難過與不舍,更要緊的,是她不知道六皇子的心聲隻是一時惡念,還是當真當了真,也不知道自己貿然斷情,會不會反而叫六皇子心中結怨。
即便拋開情意,這種時候不該妄動,離六皇子這個主角近一些,若是在故事裡,長公主府最後的結局當真不好,也好能提早聽到天音,早有準備。
好在她現如今年歲不算大,盛京之中庶民嫁娶早些,但世家權貴中不舍女兒的,拖到十七八歲嫁人也是常事,她不應婚事,也不會惹人議論。
簫予衡聞聲回眸,麵色倒也十分溫和,下馬之後,便先讚了一聲:“這流金緞很襯你。”
先前簫予衡特意送來的流金緞,正好做成了一件齊胸襦裙,蘇淼淼今日特意穿了,襯著她的杏眼桃腮,流光溢彩,風華無二。
“衡哥哥贈我的,當然好。”蘇淼淼聲音婉轉,心下也格外複雜。
她因著上次的心聲,分明已經對簫予衡心存戒備,但隻當親身麵對衡哥哥,對著他的眉眼,聽到他的誇讚時,卻仍會按捺不住會欣喜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