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愣地看著那張紙,不,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驚訝的了,察覺到這肯定是什麼密碼,我默默掏出手機搜索了一下相關的內容,竟然真搜到了這種對稱式的加密法。
用腦子解了半天,才解出了這張紙傳達的意思——
Ihadexpectedthatoneday,Tiantingdock.(我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出田町碼頭。)
“……”
手指幾乎將紙片捏碎,我完全沒有任何站起身的欲望,僅僅是解出密碼便卸了全部的力氣。
野澤這個人在自己的心裡,也許是個占比不重的炮灰角色,也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但有一點無法否認,他是自我遭遇穿越以來,來到這邊的世界遇到的第一個人。
雖然,他與古川大哥都是些令人印象不深的普通角色,放到原著裡甚至不配擁有姓名和臉,但是與單純的觀看動漫不同,他們是真實生活在自己身邊的人。
如果雛鳥情結是真實存在的話,那麼我想,自己是有這種情節的。
就比如,假設我遇到了什麼磨難,拜托什麼人幫自己辦一些事,我的腦子裡第一個閃過的不會是心目中的那些男神們,而會是自己穿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個遇到的野澤……這些令我擁有親切感的、可以觸及的普通角色,才是我的歸屬感所在的地方。
捏著加密的紙下樓,等在下麵的廣田不知道要不要上來,臉上看上去有些忐忑。
“八尋大人?我們接下來去哪?”
“……你們在這裡,等著。”
我有一種預感,如果自己帶著一大幫人去出田町碼頭,是找不到野澤那個家夥的。
隻身一人找到出田町碼頭,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海鹹味,中午的時候這裡才剛受到偷襲,許多負責處理後續的PortMafia成員跑來跑去,這樣一個對於叛徒來說非常危險的地方,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野澤會在這裡藏著。
想要找到對方,果然隻能用一些自己與對方的關聯去思考了。
根據我穿越以來的打探,自己和野澤就是在出田町碼頭被古川大哥撿回去的,船隻的話,是很小型的雜貨船,還有什麼來著……
我有些沉默。
目光落在不遠處的3號船隻上,PortMafia的底層們正在處理被炸毀的殘渣,而那個船隻對麵的那條街,也就是自己的身後,有一家很偏僻的小雜貨鋪。
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那是一間東西很雜的小店,站在看台的是一個普通人,手指有繭,但應該是些乾活才磨出來的繭子,四肢綿軟無力,正憂心忡忡的樣子坐在那裡,似乎很害怕碼頭那邊正在收拾殘局的港口黑手黨。
“歡迎光臨。”
老板娘向我打了一聲招呼:“想要什麼您可以隨便看看。”
“二樓,是乾什麼的?”我掃了一眼最左邊的台階,那裡擺著一個花裡胡哨的牌子,還不等仔細觀察,老板娘就提前給自己解了惑:“啊,上麵是本店新開的咖啡廳,要上去坐坐嗎?”
“剛才還有個小夥子來這裡呢……”
“什麼?”我的眼睛立即就盯向了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抬腳往樓上走,心臟莫名地怦怦跳起來,有一種近乎要把心臟嘔出來的嘔吐感。
手心裡有冷汗流出來,身上充斥著黏.膩感,果不其然,推開二樓的咖啡廳木門——
有個熟悉的人影正背對著這邊看向窗外。
少年沒有穿黑蜥蜴那套正裝,劉海也全部散了下來,他穿著很休閒的一套衛衣,雙手插著兜轉回身:“很懷念不是嗎?”
“我們兩個被人帶回去,一起加入港口黑手黨的地方,大概就在不遠處吧。”
野澤真的在這裡,可以說是很意外的,但又不令人意外地轉回頭,臉上的神情仿佛隻是在說什麼朋友之間的家常話。
聽到他提到古川,我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雙手攥緊,腦海中的衝動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腳掌用力,動作很敏捷地借著地板用力將野澤按在地上,麵無表情地用手.槍指著對方的腦袋。
“古川死了,是,你做的嗎?”
“……”
被我按在地上的野澤沉默了一會兒,他的表情已經完全不同於之前與自己相處時流露出的稚嫩,當一個人表情變了的時候,他的氣質真的也會做出變動。
“八尋,那個時候,我就不應該救你。”野澤歎著氣,似乎完全不懼怕指在他頭上的槍口:“讓你就這樣被毒死不是很好麼。”
“什麼?”
我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毒”這個詞,下意識就想起了太宰治調查的那顆蘋果。
“啊,對了,你不知道的來著。草翦那個家夥的異能力是製毒,你住院的那個時候他想殺了你來著,在果盤裡摻了一個毒蘋果。”
“如果不是我給你喂了一個有解藥的聖女果,說不定你就那麼倒黴地中毒了也說不定。”
沉默。
我默默地理解著對方的意思,草翦的這個發音很熟悉,因為自己目前調查的那個小叛徒,古川的新人手下,就叫草翦。
也就是說,古川並不是野澤殺的嗎?
意識到這個事情的時候,明明事態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我卻還是不可控製地鬆了口氣,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可笑的放鬆,野澤突然可悲地看向我:“你不會在想什麼沒勁的事吧。”
“古川就是我殺的。”
“真是令人頭疼啊,他發現了我工資卡裡不正常的金錢流動,應該是住院的時候發現的吧,搞的我那個交接的任務差點敗露。”
“草翦也是個急性子,竟然不聽我的話,提前想要處理掉古川。”嘰裡呱啦說到這裡,野澤“嘖”了一聲:“他出手就算了,在任務裡丟了小命,害的我也不得不出手,恐怕再在這個組織裡待下去,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
我滿腦子裡隻剩下一句話,古川大哥是他殺的。
他承認了。
氣血仿佛在一瞬間上湧,腦子裡冒出了很多念頭,但好像又沒有,準確來說的話,我的大腦是一片空白的,連他後續一張一合的嘴都有些聽不進去了。
手指冰涼地握緊了扳機,我真的是自穿越到現在以來,無法忍受的、憤怒到極點地揪住了野澤的衣領,質問出來的話沒有任何的溫度: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樣做?為什麼要把事態發展到這種無法挽回的地步,我幾乎快要失聲地死死盯著他:“叛徒。”
依舊是無儘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野澤垂眸看了看我揪著他的微微顫抖的手,同樣麵無表情地盯了過來,突然冷不丁抬手,手指觸碰到我的耳後。
“哢嚓——”
他捏碎了我發間不易察覺的黑色小竊聽器,漸漸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冷笑:“叛徒不是你嗎?”
……
我的動作微不可聞地愣了一下。
“啊啊,我怎麼就是這麼心軟呢。”野澤卻沒有再管我的反應,閉上眼睛移開視線,抬頭看著灰色的天花板,兀的,嘴裡有鮮血流了出來。
“真是的,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
他咳嗽起來,嘴裡的血越咳越多,那明顯是中毒的跡象,在我幾乎無法動彈的僵愣中,這個臉上毫無特色的、本該沒有什麼戲份的,自穿越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少年,吞咽著口中的鮮血,抬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嬌嬌,隻有你也好,活下去吧。”
“還有,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抱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