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1 / 2)

“他在套你話呢。”

神秘音冷不丁在腦子裡出現,打斷了太宰治堪稱蠱惑的低沉嗓音。

我:……

默默把手從某個人寬大的手掌中抽出來,我老臉一紅,低下頭推開黑發青年的肩膀,躲掉對方摩挲著自己臉頰的另一隻手,移動、移動,再移動。

嚇得當場就跑了。

雖然很想反駁對方,但總感覺他的眼神太詭異了,是那種不能深究的深邃和壓抑,一旦去細琢磨,靈魂仿佛會被永遠吸進去,是黑泥中的大黑泥。

“你怎麼知道他在套我話……”

一邊不要命地往外走,一邊詢問突然冒出來的神秘音,我的內心非常無語,不過太宰治剛才說的話信息量確實很大,他連我需要走劇情才能回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未免太過變態了。

“那當然是他猜的,通過說出來確認你的反應,趙嬌嬌,你不會傻傻地真信了吧?”神秘音的聲音同樣很無語,“真是的,本來不該給你提示的。”

“總之,好好準備準備吧,今天晚上差不多就能回去了。”

哦。

我無心應和欠打的神秘音,乘坐電梯離開PortMafia本部大樓,六神無主地走在周邊的街道上,難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

首領宰連自己是穿越的都知道,甚至猜出了我回家的條件,他到底知道到哪一步……

不會連我那個世界的結局都知曉了吧?

但是我那個世界還沒有走到結尾,也就是說從現在這個階段開始,又會分出很多個不同的結局,誰都不能保證真正的結局是哪一條。

算了,懶得繼續想那麼多,我乾脆穿過前方的紅綠燈口,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耗一會兒時間。

然而……

紅綠燈對麵那條街道的一家書店一下子就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櫥窗上貼著一張非常顯眼的海報,海報上端印著一本立體封,旁邊還寫了很誇張的字體——

【新人作家織田作之助熱銷,鼎力推薦!】

我眨了眨眼睛,盯著那張海報幾乎移不開眼,沉默了一下,突然有了一個非常自作主張的念頭。

自己是不可能留在這個世界的。

但是這個世界的首領宰又讓人沒辦法不管,剛才停留在辦公室的時候,他那個眼神太傷了,在另一個世界好歹是一起經曆過那麼多的心靈之友,我沒辦法看著這個世界的太宰治走向死亡。

那麼稍微打亂一些對方的計劃吧。

反正我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不長,就算擾亂了太宰的計劃,他也不能打死我,自己今天晚上就要回去了。

下定了這樣的決心,我捏了捏拳頭,走進那家店鋪,把筆名為把織田作之助的作者的那本新書買了下來。

咳,買這本書隻是因為好奇而已。

打開書本讀了幾頁,同為資深作者的我對此……沒什麼感覺,畢竟我就一個破寫瑪麗蘇同人的,對人間真理和自傳體什麼的自然沒什麼研究。

口袋裡的錢還夠用,再次慶幸自己之前取了點現金出來,在書店買了一些稿紙和牛皮紙袋,我馬不停蹄地來到一家安靜的咖啡廳,斟酌了一番之後,提筆開始寫作——

我知道這樣一個男人。

他的臉上時常帶著巧妙的笑容,之所以稱之為巧妙,是因為那笑容乍一眼看上去是親切的,是輕如羽毛般的溫柔,仿佛天生就能拉進兩個人的距離,可是細看卻是毛骨悚然的,因為這樣的笑容隻是笑著,單純的動起嘴角的肌肉,內在裡沒有任何的感情。

這個男人很聰明,他從小就看透了這個世界的醃臢和險惡,看懂了社會、看懂了人性,所以他感到無聊,也感到痛苦,日複一日的重複著對他來說平靜無波的日子。

他像一個不被人理解的孩子,孤獨地遊走在灰白的世界邊緣,沒有人能看到他眼中的風景,隻有他自己能注意到這個世界的背後的一種實質,在這個對他來說已經虛無化的世界中,重蹈覆轍地活著沒有任何的意義。

所以他苛求死亡。

而這樣一個過於聰慧的男人,他有一個友人,一個真正了解他、看到了他內心中的孤獨的友人。

直至友人的死亡,孤獨的男人才知道原來是有人理解自己的,原來友人看到了自己內心的孤寂,知道他心中的苛求,可是一切都晚了。

友人死掉了。

……

你以為這是一個壞結局嗎?不是的。

男人通過某種方式,動用他個人特殊的異能力產生了特異點,從另一個世界醒過來了。

這是一個一切都未發生的世界,他現在隻有16歲,所有的悲劇都沒有發生,有著所有記憶的他決定去更改什麼,他想把友人救回來,創造一個可以讓友人繼續活著,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的世界。

這幾乎成為他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意義。

男人聰慧、手段高明,他確實做到了,友人離開了阿鼻地獄,離開了與他共同經曆過的地方,前往了屬於對方的地界。

但是這個男人也是懦弱的。

他是一個膽小鬼,連柔軟的棉花都會燙傷他,細柔的話語會吞噬他縮在殼子裡的怯懦內心,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主動去和友人解釋什麼呢,一彆就是幾年,他從來沒有去和友人聯係什麼。

現如今,男人的內心已經被黑色的孤寂填滿,他仿佛隨時走在即將跌下名為崩潰的懸崖的鋼絲上,冰冷和無情包裝在外殼之下,濃濃的沉寂幾乎將他吞噬,也使他感到疲憊。

所以我想請求那位友人,請去酒吧見見那個男人,如有一天見到了對方,請不要懷疑對方的所作所為,給予他一個填充即將麵臨崩潰的內心的擁抱。

不過這位友人恐怕不會相信這些異想天開的事情吧,畢竟男人也成長為了令人聞之色變的人物,人都是會變的,但是有一點無法否認,這樣苟活於世的男人,繼續存於這個世界的意義是不會變的。

我相信,這位喜歡吃咖喱的友人會明白這件事的,因為,他們曾經是朋友。

至於我是誰?

我是那個男人的朋友。

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那位友人的朋友。

……

………

費勁巴拉地用日語把稿子寫完,默默將筆收起來,我掏出口袋裡的錢包,從夾層裡小心翼翼地翻出一張黑白的照片。

那是自己和織田作之助在酒吧拍下來的照片。

十分不舍地把珍貴的照片塞進稿紙裡,將它們全部封進牛皮紙袋裡,我看了看天邊逐漸下落的太陽,趕緊離開安靜的咖啡廳,起身往某個看上去有些老舊的辦公樓。

*

事實上,太宰治確實在16歲那年得到了所有世界的記憶。

他偶然得到了一本【書】。

【書】等同於世界的根源,包含著很多平行世界和無限的可能性,它的內部是空白的,無論在上麵寫出什麼都會使其成真,而太宰治用自己無效化的異能力搞出了一個特異點,通過這個特異點,他得到了所有平行世界的記憶。

當然,平行世界雖然多,真正的主世界卻隻有一個。

在那個主世界裡,太宰治發現自己會遇到兩個真正懂自己的人,有他們在的世界,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難熬,可惜中途的結局稱不上美好……其中一個人會死去,而他想竭力留住的僅剩下的另外一個人,也會義無反顧地離開他。

提前擁有了這些記憶,太宰治自然不會重蹈覆轍,哪怕第二個他最想要留住的人,同時也是一步步去觸碰他內心的軀殼、並沒有僅僅看著的人,她的決心強大到連太宰都不可輕易撼動。

於是太宰治開始行動了,他在Mimic事件踹掉了森鷗外自己上位,保住了自己的朋友,改寫了對方死亡的結局。

但是另個人卻遲遲沒有到來。

八尋嬌嬌是從這個世界,以及所有平行世界之外穿越過來的。

在真正的那個主世界裡,外來的她從一個小小的黑手黨底層爬上去,當他的部下,當中原中也的部下,直到升職了才很可愛的得知自己其實是臥底。

太宰治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相遇了。

很遺憾,等他坐上了首領的位置,織田作也成功出版了,八尋嬌嬌卻還是沒有出現。

因為太宰治發現自己並不是那個主世界的一員,他不過是萬千可能性中的一個,自然等不到她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

不知道為什麼,所有平行世界、包括那個唯一的主世界,原本的八尋嬌嬌都會死於意外,無一例外全部因為某些原因失去生命……哪怕他利用【書】去改寫什麼,也不可能變動那個必定的事實。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外來的八尋嬌嬌才能降落到橫濱,穿越於那個真實的主世界。

但她不會降落到自己的世界。

當上首領的太宰治本以為自己無緣見到對方了,沒想到,1個月前,他偶然見到了他這個世界的八尋嬌嬌。

對方的性格和平行世界中的記憶是差不多的,這個世界的八尋嬌嬌也是異能特務科的留洋檢察官,於是他把她領到港口黑手黨,帶到自己的身邊,無論什麼時間段都是直屬於他的部下。

然而,即便是太宰治,也無法改變那個既定的事實。

想要的東西早晚有一天會失去,隻不過是看著它慢慢從自己身邊流走而已,太宰治扔下所有工作,親自去把河水裡的少女撈出來,可是那個連【書】都無法改變的事實終究還是眼睜睜發生在他的眼前。

她死掉了。

緊跟其後的,是少女活過來一般的劇烈喘息和擁抱,太宰治又眼睜睜看著,那個他一直等待著的人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

我敲響了武裝偵探社的大門。

說真的,我本來不打算去武裝偵探社來著,萬一看到這個世界的的織田作之助不小心情緒失控怎麼辦……

“你好,請問您想委托什麼嗎?”

接見我的是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橘發少年,頭發上彆了一個小發卡,耳朵上還帶著耳釘,語氣友好地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沙發:“如果沒有指名的話,可以在那裡和我們談一談。”

“有的。”

我咽了一下口水,不好意思地站在對麵,偷偷打量了一下對方身後:“我想找一下,織田作之助。”

“誒?”

“什麼什麼?竟然有人指名織田先生嗎?”

“織田先生——有人找你。”

偵探社頓時嘰嘰喳喳向一個胡子拉碴的紅發青年喊話,被叫喊的男人抬起頭,他那雙湖藍色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過來:“找我嗎?”

可惡。

我鼻尖一酸,差點當場叫出織田作,忍了一下還是憋了回去,低下頭把之前買的那本書拿出來,雙手遞了過去。

“我,我是您的粉絲,請在書上給我簽個名,可以嗎?”

站在對麵的織田作之助顯然愣了一下,眸中帶著些許驚詫,他點了點頭,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位置:“坐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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