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祈在城樓上站了許久,即使兵馬糧車早已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一旁的宮人提醒他,“聖上,您的手……”
他這才感覺到手心中的刺痛,他攤開手,不再受到壓迫的鮮血淅淅瀝瀝滴落下來,在他手心中的紫銅虎符上劃過一道鋒利的黑線。
這枚虎符能調動大月的東南的一支軍隊力量,這支軍隊也是除了蕭珩帶走的精兵與中原軍以外,大月最後一支精銳力量。
蕭珩知道他還捏著這支虎符,但他什麼都沒說,隻帶著皇城的隊伍趕往西南戰場,那裡正在經受兩支小國的聯合進攻。
蕭珩應該明白,他無法信任他。
他的三弟與二弟不同,他知道三弟能走到今天,全無任何借力,老實說,在這皇家他最欽佩的人便是蕭珩,但最忌憚的也是他。
從父皇遺詔宣讀那刻開始,他就再也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枕下時刻放著一把尖刀,他不認為三弟會就這麼心甘情願地將位置讓給自己。
可他卻真的這麼做了,不僅恭敬地對他跪拜,還主動提出要帶兵參戰,他一個皇子,哪兒來的如此魄力。
他永遠猜不透這個三弟的想法。但他還是忙不迭地下詔派他帶兵前往西南戰場。
無論蕭珩是否能打勝仗,對他蕭祈而言都是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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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馬不停地趕到西南邊境,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
百姓們在敵國幾次三番地騷擾中幾近麻木,對方似乎並不急於攻略城池,隻是時不時前來挑釁。
中原軍因地理位置便利,早已派遣了一批將士駐紮在此地。
蕭珩一行人到了此處時,中原軍剛結束與敵方的“交戰”。
……
“三皇子,真沒想到您竟會親自帶兵。”中原軍的郭驍郭副將扔下喝淨的酒碗,一抹嘴,打了個嗝兒,“這琉國和越國打起仗來也和他們的國家一樣,小家子氣,是不是蹦躂兩下。這麼多日下來,連我們士兵的手皮都沒蹭掉。”
郭副將臉上閃過一絲不滿,絲毫不在意楊瓊也在一旁,“嘩”地將佩劍扔在桌上。
“楊大將軍派我們來此地,分明是浪費兵力!都知道眼下最棘手的是漠北國,卻將我們這支次次練兵都是甲等的隊伍派到此處。依我看,用他們給三皇子你這種沒帶過兵的人練練手都綽綽有餘。”
蕭珩聽出對方話裡的諷刺之意,麵不改色。一旁的楊瓊卻咽不下這口氣,“郭副將,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若不滿楊大將軍的安排,怎麼不當著他的麵提出來,如今在背後發牢騷,難不成是和小家子氣的國家打了幾日,也變得小家子氣了不成。”
小桂子也小聲附和了幾句。
楊瓊的話讓郭副將臉色難看起來,一旁的蕭珩則按住了還要再與對方爭辯的楊瓊,三言兩語化解了場麵的焦灼。
“楊大將軍用兵如神,此番安排必有其用意。我鬥膽揣測,大將軍或許是存了讓我方最強的部隊與最好解決的敵人作戰,率先拿下勝利,既能儘快解決一處麻煩,也能為其他戰場鼓舞士氣。”
一番話讓楊瓊和郭驍的臉色都和緩了下來。
蕭珩接著又道,“正如郭副將所言,我從未帶過兵,如今正好借此機會向您請教用兵之道,還請郭副將不吝賜教。”
郭驍聞言,抓耳撓腮一番後,滿臉愧疚向蕭珩道了歉,並再三承諾會與蕭珩打好配合。
出了營帳,楊瓊不禁對蕭珩豎起了大拇指,“你這張嘴還真是厲害。”
蕭珩不置可否,目光望向另一邊正在搭建的新營帳處。
正在和士兵們一起搭營帳的趙明薇感受到了注視,望了過來,隨即轉身不知道和身旁一個看上去年歲不大的士兵說了些什麼。對方因此也看到了蕭珩二人,動作緊跟著變得局促起來,趙明薇又向對方說了些什麼,可對方隻是不停搖頭,最後還是燕向明拉著那個年輕士兵走到了蕭珩二人身邊。
“三皇子好。楊……楊校尉,我叫劉崎,大家都叫我小七。”年輕士兵紅著臉介紹著自己,視線躲躲閃閃地看向楊瓊。
趙明薇替他補充,“師姐,他說你智勇雙全,是他的榜樣,他也喜歡紅纓槍,以前在駐地看過你‘槍殺紅果’,很是崇拜你。”
楊瓊一點兒都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很是滿意地拍了拍小七的肩,“小夥子很有眼光嘛,等改日閒下來,我專門給你表演一次。”
小七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一個勁地道謝。
趙明薇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原本來到前線的緊張感也淡化了不少。
“周姑娘也是智慧與勇敢兼有的姑娘。”
蕭珩在一旁突兀來了一句誇獎,趙明薇看過去,發現蕭珩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三皇子謬讚。”
說著,趙明薇想起了些什麼,抬頭與燕向明說了幾句,燕向明帶著點不情不願地走了,再返回時,手裡拿著一袋叮當作響的包裹。
趙明薇接過包裹遞給蕭珩,“裡麵是我托一位朋友做的藥膏,三皇子可以用這些藥膏調養先前疫病餘邪。”
蕭珩愣了一下,接過那袋略有些沉重的包裹,打開看了看裡麵塞滿的瓷瓶,再抬起頭時,眼裡閃爍著柔和的光,視線也變得粘稠起來。
“多謝。”
“周小姐,那邊在問你藥草該放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