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喜家宴(2 / 2)

那一年實在是個很平常的年歲,她隱約記得死了一個什麼無關緊要的人。

“起來吧。”大長公主淡聲道:“我這個做母親的連成全自己兒子的天倫之樂,也隻是令你惶恐嗎?”

“兒子,兒子……”裴昇伏在地上,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沒什麼好惶恐的,這是你,你們裴家的好福氣,生受著便是。”

大長公主說完這一句,扶著老太監的手上了肩與。

送走祖母,裴居敬回房更衣,待再到堂上的時候,氣氛較之方才已迥然不同,人也比先前多了些。

水塘對麵的輕吟停了,傳了嗓子好的伶人畫了臉,此時就在堂下清唱,幾位上了年紀的叔伯都好這個,乾脆挪了出去,就在廊上坐了,賞月,吟詩,聽曲兒。

堂上的人少了,不知是誰的吩咐,撤去了一架屏風,年輕一輩的坐在一處熱熱鬨鬨行起了酒令。

裴居敬從後堂轉前來,望著眼前的場景,腳下驀地一頓,似乎有些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他大約已經有十數年不曾在禮節之後還留在家宴上了。

剛入仕那些年還好些,後來隱退去了筠州府,一待就是七年。三年前受召回京都,人是回來了,但基本上一心撲在了朝堂政務上,每逢年節都像是點卯一般,露個麵,行了禮,然後去鶴歸居。

家人也習慣了他這樣,原以為方才不過是隨口應下了大長公主的話,卻不想他真的更衣後又回來了。

堂上原本和樂的氛圍瞬時又冷了下來,就連他的母親徐氏也愣了下,最後還是大哥裴居安反應了過來,笑著招呼道:“行簡,難得你今日有空,過來喝幾杯。”

裴居安人逢喜事,酒也飲的暢快,剛才猛灌了幾盞,這時候臉上催出了些紅暈,說著站起身,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

他這一讓,原本隨意落座的幾位兄弟子侄們便也紛紛站起來,就連屏風相隔,在後麵的女眷也起了身。

裴居敬想起祖母那句掃興之人的話,看了一眼,走過去,示意竹霧從旁邊搬了把椅子,放在了裴居安的下首處,道:“都坐吧,家裡沒有這樣的規矩。”

裴居安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也招呼眾人:“坐吧,坐吧,都是一家人,這麼拘束著做什麼,一點都不顯親厚!”

若說這個家裡還有誰不因為裴居敬的身份而疏遠,那便隻有裴居安了。

他與裴居敬一母同胞,長了裴居敬三歲,如今三十二,已過而立之年,在成家立業這兩樣上都算是圓滿。

剛及弱冠便迎娶了二嬸嬸的內侄女兒,與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柳含煙,夫妻二人感情和順,舉案齊眉。仕途上雖沒有裴居敬登閣拜相的功名,但也在翰林院領著一份差事,不至於無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