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喜家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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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年一樣,裴家在府上設了中秋家宴,不過今年因為榮安大長公主的緣故,排場更為精細講究一些。

府上從早起便忙忙碌碌預備了起來,直到黃昏才一切停當,裴家幾房的人都候在相府等著接駕。子侄們,媳婦們,孫子孫女們,還有底下的丫鬟婆子,一大家子人烏泱泱跪了一院子。

酉時末,大長公主乘著一頂肩與,由裴居敬陪同著到了相府。

這是大長公主今年元日之後第一次來相府,眾晚輩子侄們恭敬之餘難免誠惶誠恐,但也就是這次了,按著她的習性,今年之後的年節怕是閉關都不會再出了。

說來也怪,榮安大長公主當初下降裴家祖父,在京都還是一段人人稱頌的金玉良緣。可是在裴家祖父過世後,大長公主卻對裴家的這些後輩們著實淡漠得很。除了裴居敬,裴府的其他人一年當中能去大長公主府磕頭請安,都算得上與這位長輩親厚。

裴居敬是下朝後直接去的祖母那邊,此時緋袍常服還未換下,待肩與進了門後降落,他攙扶著祖母往置辦家宴的堂上走去。公主府的大太監在他們身後提聲叫了起,裴家眾人這才謝恩起身,隨著陸續進門入座。

月還未上,先傳了些瓜果點心上來。堂外隔著一方荷花池,對麵便是戲台,這會子絲竹管弦已經奏了起來。

大長公主是禪修之人,喜好清淨,對飲食也頗有講究,裴府上現今的家主是裴居敬的父親裴昇,內宅便由裴居敬的母親徐氏主持中饋,她一貫知道自己這位婆母的習性,所奏的樂是迎合她的喜好,擺上來的吃食也合她的口味。

或許是因為裴居敬的緣故,大長公主對這位長媳其實還算不錯,平日見不著麵,但是見了總能說上幾句。

相比較而言,她對三個兒子,當真親緣淡薄到無話可說。而裴昇兄弟三人亦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和堂兄堂侄們挨個上前行禮問安,所說的話也都是些官話套話,年年如此,無一新意。

雖然大長公主也說了今兒是團圓節,大家都隨意一些,但這些人哪裡敢呢。幾架屏風將堂上分隔兩處,郎君們在外,女眷們在內。外麵有個不苟言笑的國相,裡麵有個不大相熟的祖宗。

明明是喜慶和樂的團圓佳節,偏偏卻最講究起了規矩禮數,坐在一處反而各自拘束,就連那尚在繈褓中的嬰孩也被乳母抱著哄睡了,一聲啼哭都沒有。

大長公主安置在上首處,目光淡淡望著這煌煌燈燭下的一張張麵孔,這是她的子、侄、孫、媳,該是她的親人,但親情疏離至此,她隻覺得心中五味雜陳,即便日日參修著太上忘情的道,到頭來還是看不破紛亂繁雜的情。

須臾,席麵傳了上來,幾盞酒水飲下,戲台上的唱腔咿咿呀呀吟著《永團圓》的調兒,卷著水塘凝了霜的殘荷的氣味,登堂入室,不倫不類。

月上梢頭,郎君們去祠堂行朔望的禮,女眷們跟著大長公主去月台焚香拜了月,這個人間團圓節也就算是過了。

回來後大長公主隻略坐了一會兒便稱乏要回府,裴居敬照例起身跟去相送,卻被她攔下了。

花白頭發梳成齊整的發髻,即便應付了一場家宴,也絲毫不見亂,一身素袍在月華如水的庭院中硬生生逼襯出眾人的庸俗來,當年皇家那位鳳儀萬千的公主到如今氣勢仍未減分毫。

她毫不避諱,當著眾人的麵對裴居敬道:“咱們祖孫倆難道都要做掃興之人不成?今年你留下,團圓節好好陪陪你的父親母親,我乏得很了,就要回去歇著了。”

“母親,兒子們實在惶恐。”裴昇因著這話,領著身後的眾人便又跪了。

大長公主垂眸望著自己這個也已經不再年輕的兒子,驀地想到他出生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