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再次起航後先是沿著福州方向行駛了一段時間,而後又再次偏離航道,前往台灣的東寧。也是胤褆運氣好,從出發那天開始天氣就一直是風和日麗的。
這趟旅行也算時間漫長了,就在胤褆覺得自己不是爛在船裡就是要被船上的食物藥死的時候,掌舵的船家通知馬上就到澎湖群島了,略作一番休整補給,再過兩三日就可以登陸赤崁城啦。
終於可以透透氣了。胤褆幾乎腿腳發軟地下了船,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要不是青天白日周圍的人太多,他真想就這麼一屁股坐下去。
在澎湖逗留期間,胤褆休息好了便到城裡四處轉悠,尤其是媽宮城這樣人來人來極為熱鬨的地方,經常會找家茶館喝茶聽書。
碰巧今日講得是當日鄭克塽繼位之始末,尤其當講到監國鄭克臧被四位王弟和馮公用亂棍打死時,周圍的很多聽書的老人都淚流滿麵,涕泗橫流,口中不住地大罵“逆賊”“奸臣”。
“老人家,這是怎麼回事啊?”胤褆在京裡對於台灣這邊的事情並不了解,隻知道如今承襲延平郡王爵位的是一個名叫鄭克塽的少年,另外還知道這個少年比較無能,軍政大權全被他那個個並不是很有才能也絲毫不光明磊落的老丈人掌控著。
老人家見對方是個孩子,也不在意對方的冒犯,歎了口氣,慢吞吞地解釋了一遍,雖然方言味很濃,不過胤褆理解外加腦補以及對於鄭家那點事的淺淺了解,還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等明白了之後就不知道是該為大清感到慶幸,還是改為台灣的百姓感到同情。要是如今掌權的事那位被害的鄭克臧,那這台灣還真不容易拿下——當然前提是那位鄭克臧真像民眾傳說中那般聰敏果敢,沉穩內斂。
“鄭公那般的人,也就監國公子頗有乃祖風範,隻可惜……唉!看看如今的台灣,被那群宵小弄成什麼樣了,我還隱隱聽說清廷已經在福州演練水師了,可台灣卻……”老人家說這一段話一直在搖頭,可見是恨鐵不成鋼,最後卻又無可奈何地繼續聽書。
胤褆也搖頭,主少國疑,再加上一個不怎麼精明的重臣,這台灣,怕是也不是那麼難啃了,台灣注定了要是我成為我大清版圖的東南壁壘!
休整了兩天,胤褆也玩了兩天,第三天再次啟程,前往最初的目的地,台灣東寧,。
東寧算是鄭氏軍隊在台灣打下的第一塊地盤,這麼多年的開發建設已經有了不小規模,再加上當初陳文華英明的規劃,東寧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荒蠻落後之地了。島上的風俗習慣和內地很不一樣,在少量的原住居民的特色客家服飾之外,更多的是前明時期盛行於中原的峨冠博帶,看起來非常新奇。島上很熱鬨,人聲鼎沸,在黑發黑眸的國人之外也有不少各種發色或者眸色的外國人,荷蘭人不少,呂宋暹羅等地的也有,語言也是多種多樣,客家話,閩南話甚至還有外國語,各種語言交換使用,聽起來十分有趣。
胤褆背著小手,一邊走著,一邊眯著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一切,心裡覺得十分有趣。
“主子,接下來……”打發了送他們登岸的船家,湛盧在胤褆的耳邊小聲詢問。
“記住,在這島上就叫我公子。”胤褆興致勃勃地看著當地漁民跟大約是來自西洋的外國人交換東西,嘴裡漫不經心地吩咐著,“爺可是偷溜出來的富家少爺,你說該怎麼辦?”
“是,奴婢曉得了。”湛盧應了一聲,轉身便吩咐七星去做些準備。
有湛盧這個全方位無死角絕對貼心的侍婢負責,胤褆逛起街來更加隨意無壓力,不知不覺就走出碼頭範圍,逐漸接近內城。
內城比碼頭安靜了許多,也整潔了許多,店鋪林立倒是跟福建浙江等地差不了太多。七星一進內城就消失了,胤褆看了看,又讓龍牙和鳴鴻自由行動,他則帶著湛盧開始在東寧探索起來。
大概因為台灣的第一批移民來自福建浙江的較多,東寧的建築風格也很偏向江南這一代,但同時它又融合了幾分當地特色以更適應當地的氣候,纖巧精致中可見古樸粗獷,看起來相當彆致有趣。胤褆來了興致就不顧看路了,橫豎有湛盧跟著,丟不了,於是左拐右拐,不知不覺就進了一條小巷子。
“……來人,給爺把這妞帶回王府——”
巷子內,一名華服小公子正在家丁的簇擁下,囂張地命令道,而他口中的妞則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當然那副長相在胤褆看來頂多算是清秀,就是皇宮裡在辛者庫做粗使的小宮女都要比她強上幾分,此刻正驚恐地抖著身子縮在角落,一隻竹簍就掉在腳下,蔬菜什麼的散了一地。
胤褆盯著眼前的情景有瞬間的愕然——這是,遇上惡霸了?所謂的調戲良家婦女?要不要這麼狗血?
不過他倒是沒忽視其中的重點——王府?在這片島上稱得上王的隻有延平王了,那麼眼前的這個少年,就是延平郡王鄭克塽了?
想到這裡,胤褆不由地暗暗地打量了眼前的小公子一眼。明眸皓齒的,看起來倒是人模人樣,胤褆想著搖搖頭,可惜了,就是長得再周正也掩飾不住一身紈絝痞氣。
看樣子當初鄭經果然是囑意長子鄭克臧了,要不然怎麼會允許繼承人如此放縱呢?
不過這些事他現在也管不著,畢竟現在台灣和大清可是對著呢,要做些什麼也得靠施琅,他這個連身份都得保密的年幼阿哥還是在一旁看個熱鬨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