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新一天的太陽已經升起,杜宴禮正坐在餐桌旁在吃早餐。
他習慣性地在一天的早晨瀏覽資訊以及總結昨天發生的一切。
但對於昨天發生的一切,今天的杜宴禮依舊有點淡淡的心理陰影。
他想了半天,隻能總結:好歹簽完了一份合同吧……
杜宴禮喝了一口稀粥,小米獨特的香味在他嘴裡彌散開來。
風吹起窗簾,光路轉移,落到他拿報紙的手上。
他開始瀏覽昨日新聞。
財經頻道沒有大事發生,娛樂頻道倒是有個新聞,單引笙又上頭條了。
杜宴禮看了頭條一眼。
星露會所,單引笙,三角戀。
從頭到尾都沒有自己什麼事。
他滿意地點點頭,平常的公關費沒有白給。
一份豐盛的早餐結束既代表工作開始。
財團的其他人員有各種各樣的法定節假日,但對他而言,節假日沒有太多的意義,真正值得關注的,是他手上的種種項目是是否結束,何時結束,又有什麼新的項目要在哪一天開始。
杜宴禮並不在意節假日。
但星期天畢竟不同。
杜氏財團曾經的掌門人,他的爺爺如今就住在城郊山莊之中。
所以無論多忙,每星期的星期天,杜宴禮都會在下午三點結束自己的行程,而後坐車前往城郊山莊,和爺爺家庭聚會,共進晚餐。
位於城郊的山莊建於半山坡上,前環水後靠山,周圍種滿植株,春夏時節,滿山翠意,繁花遍野;秋冬時節,丹楓如火,火後蕭瑟,都有意趣。
而這棟佇立四季之中的山莊,上下共有四層,門廳寬闊,廊柱聳立,於林木森森之中寬敞莊嚴,富麗堂皇。
杜宴禮到達之際,天色已暗,山莊亮起了燈,主人正在餐廳。
一樓的餐廳裡擺了一張長長的桌子,共有十二個位置,也許這蘊含著當時設計房子的人一點美好的期盼:闔家團聚,子孫滿堂。
但現實總不如想象。
十多年了,這一張桌子中坐著的也隻有兩個人。
爺爺,杜宴禮。
杜宴禮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因意外而身亡。
那一次以後,杜宴禮就隻和爺爺一起生活。
小時候,他和傭人一起生活,爺爺大多數時候不在家中,但是每周日的晚上會和他一起吃飯,並在吃完飯後了解他這一周的生活與學習。
等到大了,他接過杜氏財團,他和爺爺的情況就發生了對調,他會在每周日的晚上回到山莊,和爺爺一同吃飯,並在吃完飯後將公司的事情簡單同爺爺交流。
餐廳很安靜,主人沒有說話,陸續將菜肴端上桌子的傭人也小心翼翼,唯恐弄出點聲響引人側目。
四下靜悄悄的,連咀嚼的聲音都似有若無。
從小到大,杜家的餐桌上都沒有聲音,沒人會在吃飯的同時說話。
一頓晚飯之後,杜宴禮和爺爺基本同時放下筷子。
接著杜宴禮從位置上站起來,去扶坐在主位上的爺爺,準備出門散步。
這也是杜家多年的既定節目。
每周日的晚餐之後,他們會散半小時的步,一周所有的交流就都在這半個小時中結束,然後爺爺會去做自己的事情,杜宴禮也並不會留在山莊之中過夜,他同樣回家,繼續自己的事情。
當杜宴禮扶著爺爺站起來的時候,老人突然開口:“宴禮。”
杜宴禮:“爺爺?”
被他攙扶著的老人頭發斑白,麵容方正,一雙眼睛如同虎目,不怒自威。但歲月不饒人,如今他的麵孔已被皺紋覆蓋,而覆蓋在他臉上的皺紋,又為這話少的老人再添嚴肅與冷酷。
爺爺:“有件事要你去做。”
他說著,讓傭人將報紙拿來。
報紙被傭人遞給杜宴禮麵前。
杜宴禮接過看了一眼,熟悉的日期熟悉的標題。
身旁,爺爺言簡意賅:“去教教這個孩子,把他身上的壞毛病都改過來。”
杜宴禮:“單引笙?”
爺爺:“是他。”
杜宴禮:“……”
杜宴禮:“???”
震驚一下子就擊中了杜宴禮!
但不是因為單引笙這個這兩天經常刷屏的名字再度出現,而是因為爺爺居然會向他提出私人要求。
這還是杜宴禮有記憶以來的頭一次。
杜宴禮情不自禁問:“爺爺,您認識單引笙的家人?”
杜爺爺:“認識。”
杜宴禮又問:“是和單引笙的爺爺認識嗎?”
杜爺爺:“沒錯。”
杜宴禮:“爺爺,您和對方爺爺關係很好?”
杜爺爺冷冷看了杜宴禮一眼,他不高興說:“你話越來越多了。”
大概普天之下也隻有自家爺爺會覺得自己話多。
對外人而言,杜氏財團前後兩任掌控者可能都鑲嵌有許多光環,暗藏了很多神秘,但對這一對祖孫而言,另外一個人的定義非常簡單。
我的爺爺嚴肅且不愛說話。
我的孫子勉強還算成功。
對於相依為命生活了這麼多年的爺爺,杜宴禮還是有本事搞定的。
他說:“爺爺,你和對方爺爺的關係決定我將花多少精力去矯正單引笙的壞毛病。”他頓一頓,又說,“過去爺爺總教導我投資和回報需要成正比,我相信爺爺能夠理解我的決定。”
杜爺爺看了杜宴禮一眼,虎目之中寒光凜凜。
杜宴禮平靜回視,才不退縮。
兩分鐘後,杜爺爺先一步挪開目光,生氣道:“哼,和那老頭關係還不錯。”
杜宴禮明白了。
他對爺爺說:“我會做好這一件事情的。”
這話落下,一老一少再度進行之前被打斷的事情。
杜宴禮扶著爺爺往外走,進行今夜的散步。
夜風在兩人身側刮過,杜宴禮將公司最近比較重要的項目簡單告訴爺爺。
沒有太多的親昵。
也沒有人會問對方是否吃得好睡得好身體好。
這樣的相處在外人看來,說是祖孫,更像上下級。
但這隻是這一對祖孫的相處習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