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地轉身離去。
“遝。遝。遝。”
四周很靜。
顯得鞋底踩在黃土上的響動,實墩墩的,如鼓點般敲在心上。
知了撕心裂肺地叫著。
黏在身上的化學試劑,散發著陣陣刺鼻氣味,濕淋淋的,難受得緊。
溫溫忽而有些煩躁。
每走一步,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她指縫間一點點溜走,再也抓不牢。
身後靜靜的。
麵對她的道彆,男人連禮節性的一句敷衍都欠奉。
仿佛她做什麼,都不能影響到他半分。
憑什麼呢?
溫溫驀地戾氣叢生。
十年來,憑什麼隻有她一個人,因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忽悲忽喜。
憑什麼她的人生,被他占據了濃墨重彩的大半篇章。
而她。
卻連在他的世界裡,留下小小一道印記都難。
溫溫兀地頓住腳,回眸。
盈缺並沒望著她離去。這在她的預想之中。
他側著身,也不知是不是在往自己車子的方向走,不過這都不重要。
溫溫揚著臉,在熾烈的蟬鳴與陽光中,像一隻甩了甩身上露水的小乳燕般,活潑輕盈地喊道:“喂,盈缺。”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四個字,爽朗的,輕鬆的,毫不拖泥帶水的。
卻像山崩般砸下來。
盈缺身形怔住了。
溫溫發誓,她認識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他失神這麼久。
溫溫如孩童般頑劣地笑了。
她不要做他人生裡的過路人。哪怕是搗蛋,哪怕是明天就要離開,她也要試著留下幾筆塗鴉再走。
溫溫說著,愈發來勁兒,“我故意陷害怦然,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她搶了我的功勞。”
“那天在密室裡,其實是我救了你。”
“我喜歡你,喜歡了十年。”
“廣播台裡放的八首生日歌,是我為你作的。我從沒喜歡過夏瀅。月團團手表隻是一個巧合。”
“還有,你小時候多病多災,我每天替你行善祈福。十年來,佛豆攢了滿滿一盒。”
“還有還有。”
“簽約瀲星後,我正式學習了編曲,還為你新作了一首歌。誰都沒聽過呢。要不要我現在唱給——”
“溫溫!”
盈缺猛地打斷她。
他轉過頭看她,眼中的怒意又烈又深,比盛夏的陽光還燙人。
仿佛一個壓製不住,就能焚山燎原。
溫溫的求生本能,使她住了嘴。
盈缺胸膛起伏著,氣息不穩,字句像從齒縫中擠出,“先是夏瀅,再是謝庭蘭,現在居然敢誆到我頭上來了。為了向上爬,你真就這麼不擇手段?”
“你再敢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讓你今後都沒法在娛樂圈裡混下去。”
溫溫無辜地眨了眨眼。
他不信啊。
還以為她是要抱他大腿,做女明星的夢呢。
算了。
他向來不信她。
她告白過了,也惡心了他一回。不虧。
想來,便是多年後,他偶爾也會記起這一幕,像現在一樣氣得不行吧。
溫溫收了笑,聲音轉為輕柔。
她想提起另一件事,但張了張嘴,隻說出短短幾字:“對不起啊。”
她想為盈缺母親的事而道歉。
但這事太沉重了,是她沾惹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