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臉幾乎被胡須所蓋住的壯漢闖進了學室裡。
路去病一愣。
他認識這個人,這是縣中的賊捕掾,是個契胡,叫乞樓難或。
他身邊還跟著些散吏和卒,皆持刃。
乞樓難或那卷曲的胡須實在太有辨識度,不少學子竟都認識他。
剛剛走出屋門的寇流,此刻更是被嚇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乞樓難或的眼神在他們之中搜尋著,淺綠色的眼眸恍若惡狼,令人膽寒。
在諸多學子之中,他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他的個頭並不高,可相當的強壯,他也不在乎地麵的泥濘,幾步就走到了那人的麵前。
他笑了起來。
“路君,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啊??”
學子們之中迅速產生了騷動,眾人竊竊私語,桃子耷拉著腦袋,雙目緊閉。
乞樓難或再次說道:“是這樣的,夜裡抓了個賊人,說是偷過您的東西,請您幫我們去辨認。”
路去病的臉色難看,卻還是點點頭。
“好。”
他看了一眼桃子,又看向了其餘學子,“我去去就回。”
乞樓難或帶著路去病踩著泥濘離開了此處,送飯的老吏頗為驚詫,卻沒敢多說什麼。
律學室內靜悄悄的,學子們一言不發。
氣氛變得有些奇怪,越是不說話,這裡便越是壓抑,仿佛有什麼壓的他們喘不上氣來。
劉桃子還是往常模樣,大口吃著飯,喝著湯。
寇流不知什麼時候就蹲在了他的身邊。
他壓低了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昨晚如何了?”
桃子一愣,“昨晚怎麼了?”
寇流抿了抿嘴,卻又不敢發作,隻好低著頭繼續吃飯。
“讓路喋喋替罪倒也不是壞事,反正這些狗日的也沒一個好人.....”
桃子眯起雙眼,依舊不理會他。
而在此刻,路去病已經坐在了車內,隻是輛尋常的馬車,乞樓難或就坐在他的對麵,一旁還坐著個散吏。
路去病這才問道:“抓我是為了何事,不妨直說。”
“哈哈哈,就知道瞞不住您。”
“倒也不是抓路君,就是有件事想要問問。”
乞樓難或說著,從車窗看向了外頭。
路去病注意到有士卒從道路上飛奔而過,整條街道上空無一人。
“路君與縣學的肥博士不和?”
“確實不和。”
“那昨晚路君在何處呢?”
“在縣學裡睡覺。”
“可有人能作證?”
“律學室學子劉桃子便可作證。”
乞樓難或輕輕點著頭,“那很好,很好。”
兩人再無言語,馬車一路來到了縣衙外,乞樓難或帶著路去病下了車,此處格外的喧囂。
縣衙各個大門打開,人來人往。
有人嚎啕大哭,被卒押著送進縣衙內,有人則是被抬了出來,外頭也聚集了不少人。
路去病幾乎沒見過縣衙如此熱鬨的模樣。
乞樓難或領著路去病走了進去,裡頭則更加熱鬨。
有幾個人滿臉的驚恐,正在一遍遍的講述著情況。
“應當是有五個人!不!至少六個人!”
“皆使快刀!”
“那時我正在熟睡,聽到驚呼聲便衝了出來....”
路去病還不曾聽完他的話,就被乞樓難或帶著朝著更深處去了。
乞樓難一路將路去病帶到了一處偏僻的屋前,拉著他的手,像是招待朋友那般將他帶了進來。
此屋沒有窗戶,門也是格外的沉重,裡頭一片漆黑,陰冷潮濕,散發出陣陣血腥臭味,什麼家具都沒有,牆壁上掛著各類的鐵鏈。
乞樓難讓眾人等在門外,又關上了門。
此刻,乞樓難鬆了一口氣。
“路君,你勿要怪罪,我也是奉令而為。”
“縣裡出了大事,任何跟肥宗憲有關的人都得請過來談話,這是必要的差事....我知道您不是賊寇,還請你勿要怪罪。”
“賊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