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事發(二合一章)(2 / 2)

“我隻聽到您在上頭胡言亂語,卻沒聽到什麼罪行。”

“你,你也一並被罷免了!”

錢主簿毫不留情,縣吏根本就沒有廟堂的編製,領的是縣衙俸祿,縣令就是他們的君主,能隨意的提拔和罷免,不需要請示任何人。

“主簿,不如將我也一並給罷免了。”

路去病緩緩站起身來,他的眼神冷酷,直勾勾的盯著錢主簿,錢主簿看向了縣令。

陸杳開口說道:“若是路縣丞不願意再做官,可以向我上表辭呈,我可以上奏廟堂,請求批準。”

“荒唐,簡直荒唐,有功者要被驅趕,無能者卻信口開河!”

長孫尉不知何時也站起身來,再也不隱藏臉上的凶狠,惡狠狠的說著。

群吏紛紛起身,片刻之後,陸杳麵前便是一大群人,皆是怒目而視,劍拔弩張。

“諸位是想要謀反嗎?”

錢主簿忠心耿耿的擋在了縣令的麵前,警惕的望著眾人。

“我們走!”

路去病拉起一旁的劉桃子,轉身就往外走,其餘眾人紛紛跟上他,很快,大堂裡便是空蕩蕩的,沒一個人留下來,就是門口的甲士,此刻也是故意彆過頭去,不看這位縣令。

陸杳看著眾人離開,幽幽的看向了錢主簿。

“子義,這就是你想到的辦法?”

“當著眾人的麵前直接無端罷免遊徼,令眾人與我公開反目?”

錢主簿臉色凝重,“公勿要急躁,縣衙大小事都被彼所執掌,根本找不出什麼確實的罪證,如今能憑借的隻有您的身份,隻能是以大勢來壓製彼。”

“如今眾人公開反目,可這些人也並非都是一心一意的,總有人會願意歸順,隻要安撫好第一個來歸順的人,分化其眾,就能使其失權”

“您是成安之主,還能為這些小吏和下官所挾持不成?”

“眾人之中,唯獨需要擔心的,就是長孫迦葉。”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鮮卑蠻胡,鮮卑人多桀驁,毆打漢官也是常常發生的,而且還不會受到什麼懲罰,廟堂對他們很是偏袒.隻要盯住他,其餘人不足為慮。”

聽到錢主簿罵起鮮卑胡,陸杳欲言又止。

錢主簿又繼續說道:

“若是逼的急了,我可以去找高陽王,那劉桃子殺了他的屬下.”

“不可!”

陸杳皺起眉頭,“劉桃子固然要驅趕,可絕不能去勾結宗室,這宗室爭鬥,本就不是地方官能參與的,何況,那高陽王絕非是什麼善人,讓他來成安,那是引虎入室,不知要禍害多少人呢!再也不要說什麼找高陽王之類的話!也不要有這樣的想法!”

“屬下記住了。”

陸杳忽想起了什麼,問道:“那幾個人的屍體送去了?高陽王府上是怎麼說的?”

“高陽王不在鄴城,聽聞是跟著陛下去了晉陽。”

“晉陽?”

“說是陛下身體不適,

領著諸多宗室去了晉陽修養。”

“原來如此.”

長孫迦葉的府邸此刻格外的熱鬨,眾人聚集在這裡,長孫縣尉令人拿出了最好的美酒,款待眾人。

眾人從大堂出來之後,長孫公便邀請眾人到他府上吃酒。

他親自為眾人倒酒,根本就不在意彼此身份上的差距,弄得那幾個小吏誠惶誠恐。

路去病憂心忡忡的坐在一旁,長孫卻笑著說道:“怕甚麼,路君隻管吃酒,我隻當他的話是放屁!”

他親自跟劉桃子吃了酒,拉著桃子的手,親切的說道:“伱啊,就是生錯地方了,倘若是在晉陽那邊,哪裡輪得到這些懦夫開口說話,那都是咱武人的天下,什麼縣令,都是扯淡,惹怒了我們,就拉到路上一頓打,然後逃回校場,誰都不能拿我們如何,倘若我再年輕三十歲,我非打爛他的頭!”

姚雄趕忙問道:“毆打官員不是重罪嗎?”

“嗬,六州大都督麾下,軍戶才是主,官員?手裡沒兵他算個什麼官?”

路去病吃了一口苦酒,內心竟是有些茫然。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是個堅定的楊派官員。

他對長孫這般的鮮卑人極為痛恨,認為他們是禍亂天下的根本,更不認同他們對官員們的羞辱和謾罵,總覺得大齊的動亂是因為這些鮮卑軍戶。

可這些時日裡,他看到了很多的東西。

他看到了道貌岸然,表裡不一的名士。

看到了所謂不在意禮法,卻是小肚雞腸,內心凶惡的宗室。

看到了那赤身裸體,形若瘋魔的皇帝。

當下這位縣令,若是早些時日,路去病定會對他無比的敬愛,可如今,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甚至就是廟堂裡的楊公。

他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隻是覺得,似乎這些人也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好。

便是長孫迦葉這樣的人都死完了,大齊上下都是楊、陸這樣的人,那這江山能變得更好嗎?百姓們能活得更好嗎?

成安當下變了模樣,可這絕不是因為楊,陸這樣的人的出現,隻是因為桃子幾乎殺儘了城裡的惡人。

路去病陷入了沉思,對過往的想法和觀念開始了反思和解剖。

長孫縣尉此刻卻像是吃醉了酒,嚴格來說,他跟縣令並不在同一個體係裡。

大齊的縣尉跟過去的縣尉不同,長孫縣尉,應該稱為長孫七部尉更妥當,整個大齊隻有七個縣尉,負責京城周圍七個縣城,拱衛鄴城。

他是大齊七個負責京師治安的校尉之一,而非地方軍事力量的頭頭,品級比路去病還高兩級。

路去病是從九品上,他是九品上。

當然,尋常縣城也不會安排一幢鮮卑去鎮守一般是任用尋常的外軍。

此刻,長孫拉著劉桃子的手,笑著說道:“你勿要擔心,有你這樣的遊徼,我是放心的,不是有了詔令就是縣令,得有人服從才算是縣令。”

“我們往後都不理會他,看他還能不能坐的住!”

“若是有人偷偷歸順,受了他的好意,我就想辦法安排些送命的差事,那陸杳是個善人,我又不是”

長孫放大了聲音,似是有意說給眾人聽的。

接下來的幾天,劉桃子依舊是在巡視各地,路去病依舊是在忙著安頓亡民。

城外的亡民已經沒有剩下多少人,而這次大赦免,也是有效的改變了縣城的風氣,百姓們,開始有點相信官府了。

當一頭頭惡鬼被誅殺乾淨之後,成安很是自然的變回了一個正常的縣城。

在原先鬼氣森森的街道上,嬉笑跑動的孩童們驅趕了那種死氣,熱鬨的兩市裡有商賈大聲叫賣,時常能看到有小販挑起擔走在街道上,鬼城再次被人所占據。

便是那些混吃等死的小吏們,在看到縣城的變化之後,心裡也有了莫名的感覺。

這一日,城門大開,進出的人各自排成了隊。

隻聽的有馬蹄聲響起,暴躁的騎士揮舞手裡的長鞭,驅趕麵前的百姓,在騎士的怒喝下,眾人紛紛讓路,眼裡滿是驚恐。

幾個騎士衝到了城門口,一貴人仰起頭來,小吏急忙上前來拜見。

那人低著頭,從手裡丟出了過所,“持相同過所的人,是否進過城?”

小吏拿起過所看,發現上頭寫著“臨漳,和氏。”

小吏抿了抿嘴,看向了麵前的貴人,神色有些不對勁。

貴人看出了小吏那古怪的臉色,手裡的馬鞭幾乎懟在了他的臉上,“如實回答!他們如今在何處?!”

小吏緩緩抬起頭來。

貴人一愣,隨著他的目光抬起頭。

城門上,掛著一長排的頭顱,他們眼神緊閉,隨著冷風而輕輕擺動。

貴人張大了嘴巴,他的目光最後鎖定在了兩顆人頭之上,下一刻,他嚎啕大哭。

“老二!!老三!!”

“我的弟弟啊!!”

“這是誰乾得?!”

“給我拿下來!!”

貴人嘶吼著,他所帶來的騎士們趕忙下了馬,從縣兵那裡拿到了梯子,縣兵將兩顆首級給取了下來。

那兩顆頭顱此刻都縮了水,看起來是做過處理了,貴人伸出手來,想要撫摸,他渾身都在顫抖著,他猛地轉頭看向了縣衙的方向,“啊!!!”

他發瘋般的騎上了駿馬,其餘眾人紛紛上馬,一行人就這麼朝著縣衙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們就這麼沿路橫衝直撞,路上的百姓們驚呼,趕忙抓住孩子們,狼狽的逃回了屋內。

小販們趴在路邊,緊靠著牆,不忘了護著自己的貨物,瑟瑟發抖。

一行人就這麼衝到了縣衙門口。

“陸杳!!你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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