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南城屠夫(2 / 2)

趙開咬著牙,眼裡是說不出的怨恨。

當他得知劉桃子領著人衝向南城大搞劫掠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傻了,大齊開國以來,就不曾聽過縣丞帶著縣吏去城裡搶劫的!!

搶的還是城裡大戶!

這簡直是無法無天這是謀反!這應該被誅五族!!應該被五馬分屍!!

趙開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炸開,想起後續的諸多麻煩,他更是頭痛難忍。

他騎著精致的白馬,白馬通體潔白,脖頸處做了很多的掛飾,極為好看,在他身後,有著二十多位吏,還有百餘位縣兵。

他們就這麼一路往南城走去,走在路上,看到有縣吏驅著驢車,驢車上載著滿滿當當的糧食,正朝著縣衙的方向趕去。

趙開看到這些人,勃然大怒。

“都給我留在這裡!!”

他開口訓斥,可這些人就像是沒有聽到,完全不理會趙開,驅車繼續前進,趙開氣的都要從馬上摔下來,他剛剛舉起了手裡的馬鞭,一旁的郡吏便開了口。

“趙公。”

郡吏的聲線有些怪異,似是在發抖。

趙開一愣,順著郡吏的目光看向了前方。

在主乾道兩旁的退水渠裡,血水正緩緩奔流而來。

南城地勢最高,道路兩旁修建了退水小溝渠,這可以將城南的積水臟水一路引到城北,讓富貴人家免受汙水的侵擾。

而此刻,汙水溝裡所流淌的並非是汙水,而是通紅的血液。

血液彙聚成水流,沿著汙水溝一路流來,又從眾人身邊繼續前進,朝著城北而去。

趙開持鞭的手都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幾個官吏驚恐無比,後退了幾步,瑟瑟發抖。

趙開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再理會那幾個驅車的吏,“繼續走!”

眾人再也不言語,包括趙開,此刻也是說不出半個字來。

當他們靠近城南的時候,一股衝天的血腥味,讓眾人都幾乎窒息。

在城南的入口處,堆積了幾座小山。

沒錯,這些都是人頭所堆積而成的小山,共有四座,就這麼樹立在入口,那些頭顱皆是驚恐的瞪圓了雙眼,各色各樣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眾人再往裡頭看去,就看到一行人騎著駿馬,那些人渾身通紅,幾乎被血液所覆蓋。

仿佛是意識到了有人注視,劉桃子緩緩回過頭來。

他整個人似是在血水裡打了滾,從頭到腳,皆被血液所覆蓋,那張平靜的臉,沾染了血汙,當劉桃子的雙眼看向了趙開的時候,趙開腦海裡轟鳴了一下

“啊啊!!啊!!!”

趙開連著喊了三次,每一次的聲音都比先前高出許多來。

他終於是從馬背上摔了下去,他的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連滾帶爬,不管不顧的往城北跑,跑了幾步,又摔在地上。

有老卒將他扶起來,卻發現趙開嘴巴似乎黏在了一起,趙開驚恐的看著那縣兵。

他的嘴巴不斷的抖動,卻說不出話來。

老卒看出了他的情況,急忙掏出水袋,吸了一口水,往他臉上一噴。

趙開一個哆嗦,終於清醒了過來,“叫郡尉!告知太守!”

“快!!快!!”

在趙開的帶領下,一群人頭也不回的逃離了城南。

劉桃子平靜的騎著戰馬,看著那些人一路逃走,隨即再次看向了前方。

那些護衛們跪在不遠處,他們都被捆綁了起來,頭也不敢抬起來,姚雄正在包紮自己的傷口,嘴裡罵罵咧咧。

石曜則是驚愕的看著這場景,雙眼無神,跟趙開也差不了多少。

他也看到了逃走的趙開,可他並不意外。

作為經曆者之一,他現在都想要跑,何況是趙開呢?

他僵硬的看向了劉桃子,“劉公,這樣真的沒事嗎?”

“糾集護衛,劫殺縣丞,這是謀反的罪行,死得其所。”

劉桃子回答道。

石曜沉默了許久,忽又慘笑,“不曾想到,我那苦命的主簿之仇,竟是這般報的。”

田子禮此刻走上前來,警惕的問道:“兄長,那趙開若是讓郡尉領兵前來,要如何是好?”

劉桃子還不曾說話,姚雄便大笑了起來,“這裡的縣兵跟那成安的可不同,就這些人,看到這頭顱山,怕是就要嚇得屁滾尿流,哪裡還有膽子敢靠近?”

“我先前去過校場,這些人極少操練,糧餉多被克扣,連冬衣都沒發下來他們毫無戰心可言,根本不必懼怕。”

田子禮撫摸著下巴,“兄長,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倒不如直接殺向太守府”

“不可!!”

石曜及時打斷了田子禮,他說道:“這李深沒有官身,說他要造反故而殺害,廟堂還會聽信,可這太守不同啊,就算他不是太守,他也是太後之侄,絕不能對他動手,不然便是謀反啦!”

田子禮瞪了他一眼。

乃公要的就是造反!

石曜看向了劉桃子,“稍後,便將事情推給我吧,就說是我下的令,那婁睿早看我不順,若你說是我,他會很開心的將我抓起來,送去鄴城。”

“我這個人隻讀過些書,沒什麼能力,連道木門都抗不起來.更彆說是扛起天下。”

“我死便死了,這黎陽的諸事,便交給你來辦了!!”

看著一臉決然的石曜,便是不喜歡他的幾個桃子爪牙,此刻也是紛紛改觀。

姚雄看著他,喃喃道:“石縣令真豪傑也。”

周圍的小吏們還在挨家挨戶的征稅,可現在,那些人家卻都是相當的配合,他們蜷縮在角落裡,或是鎖上內屋的大門,彼此相擁,再也不敢出來反抗。

小吏們的工作很是順利。

桃子騎著馬,眺望著遠處。

遠處的佛塔依舊是那麼的顯眼,寺廟的諸多大門緊緊關閉,那熱鬨的巡邏隊此刻也是看不到蹤影,那般的寂靜,恍若真正的佛門清淨地。

地麵微微顫抖了起來,劉桃子再次回過頭來。

縣兵們正朝著這邊小跑而來,為首者騎士,留著寇流同款的怪異鮮卑胡須,披著甲,帶著胄,正狂奔而來。

那騎士在京觀之前停了下來,他的戰馬不安的摩擦著蹄子,不斷的後退,搖晃著頭,騎士似是初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不斷的安撫著胯下的駿馬。

就如姚雄所說的,當縣兵們看到那些人頭山的時候,他們嚇得不敢動彈,有人手裡的武器都掉了下來。

這些強征地方民夫所形成的外軍縣兵,跟晉陽和鄴城的職業鮮卑武士完全不在同一個檔次。

這些縣兵,很多人都隻是農民,有一天忽然被官吏抓住,帶回校場成為了縣兵,本身沒經曆過多少次軍事訓練,勉強能記得住軍令。

騎士舉起了長矛,用鮮卑話發出了命令。

縣兵們聽到命令,熟練的舉起了武器,隻是,那武器依舊是在顫抖。

劉桃子也拔出了刀,眾人再次上了馬。

就在此刻,遠處又有一行人朝著這裡狂奔而來,那是一輛相當豪華的馬車,馬車周圍有騎士跟隨。

這些騎士看到京觀也沒有任何的異色,粗暴的撞開麵前的縣兵,有人躲閃不及,直接被戰馬踩踏而過。

郡尉高呼,勉強讓出道路來,那一行人就這麼停靠在了城南門口。

婁睿衣冠不整的從馬車裡鑽出來,手忙腳亂的給自己披上了喪服。

他抬起頭來,看到一旁的京觀,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是嘿嘿直笑。

他終於看向了遠處的劉桃子。

麵帶笑容。

“賢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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