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演坐在上位,安靜的吃著酒,高湛手持酒壺,開始一一敬酒。
可他的敬酒順序,卻是從右邊,也就是楊愔對麵那邊開始的。
楊愔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隻是吃著自己的酒。
高湛沿著席給每個人斟酒,隨即與人碰撞,敬酒兩盞,他仰起頭來,一口將酒水吞咽下,隨即擦了擦嘴角。
如此一路走來,跟每個人都吃了兩杯,可他一點都不見有醉色,整個人都格外的清醒,酒是越吃越快,一飲而儘,鮮卑勳貴們看著他如此豪爽模樣,都是忍不住紛紛叫好。
等高湛走到了楊愔麵前的時候,他早已扯開了衣領,露出了通紅的肌膚,他的臉色也泛紅,眼神變得有些不對勁。
他的手裡空蕩蕩的,酒壺不知被丟到哪裡去。
高湛大叫道:“捉酒來!!”
左右沒有人靠前。
“捉酒來!!”
“為何不捉?!”
高湛再次高呼,這一刻,就看到從內屋衝出了數十人,他們猛地撲上來,最前的兩人將楊愔按在地上,急忙捆綁。
在位的其餘幾個人,可朱渾天和,宋欽道等楊愔死黨,在瞬間就被製服,這些壯漢將他們死死按在地上,而麵對突發一幕,內屋裡的諸多勳貴,卻是視而不見,繼續吃著酒,樂嗬嗬的看著他們。
楊愔驚呆了,他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高湛,不可置信的問道:“諸王謀反?想要殺忠臣嗎?!”
他吼道:“吾等尊天子削諸侯,一心為國,何罪之有?!”
高演皺了皺眉頭,“將他們放開吧。”
高湛趕忙上前,“兄長,勿要聽此人胡說八道,什麼為國,什麼為天子,說到底,就是想通過為國為民的理由來壓製勳貴,讓自己獨大而已!!且不見那劉桃子,在地方上鏟除奸賊,繳足糧食,立下了不少功勞,可這些人不還是下令要處死他嗎?”
“若一心為國,怎麼傷到他們自家人時就要處死有功之人呢?!”
高演隨即閉上了雙眼,高湛指著楊愔等人,憤怒的叫道:“給我打!!往死裡打!!”
奴仆們掄起棍棒,棍棒如雨點落在了眾人的身上,他們隻能發出一聲聲的慘叫。
而在其餘各屋,也是出現了類似的情況,有奴仆上前,一把將鄭子默按在地上,鄭子默仰頭叫道:“不聽智者言!當有此果。”
他絕望的閉上了雙眼,而在其餘這些屋內的,皆是漢臣。
他們驚恐的看著這一幕,紛紛問道:“出了什麼事?!”
他們此刻同樣是不可置信,瞪圓了雙眼。
有奴仆朝著燕子獻撲了上去,燕子獻低下頭,一拳打出,奴仆直接被打翻在地,燕子獻趕忙朝外跑去,幾個奴仆衝上來,被他奪了棍,又是幾下,奴仆倒地。
燕子獻此刻格外的驚恐,奮力朝外逃去,沿路的奴仆都無法抓住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一路衝出尚書省。
燕子獻再次打翻麵前的奴仆,一頭撞出了尚書省,可剛剛穩住腳步,他便看
到了麵前的人。
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身材高大粗壯,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正上下打量著他。
而在他的身後,則是諸多精銳甲士。
燕子獻隻是看到他,整個人便僵硬住了。
“斛律光”
高演領著眾人走出了此處,斛律光走上前行了禮,隨即將暈過去的燕子獻丟在了他的麵前,“大王,已抓來此人。”
“押著,入宮!”
高演領著大軍,浩浩蕩蕩的朝著皇宮出發,而這一路上,已是弄得雞飛狗跳,眾人紛紛逃避,至於群臣,則是繼續被關押在尚書省,不得進出。
他們一路衝到了雲龍門,下令開門。
都督叱利騷趕忙領軍阻擋,“不許進!!”
高歸彥皺著眉頭,訓斥道:“我統帥禁軍,豈敢攔我?!”
“無陛下詔令,誰都不許進去!!”
高演看向了一旁的斛律光,他飛速一箭,叱利騷當即倒地。
高歸彥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們過了雲龍門,又被成休寧所阻攔,高歸彥再次下令,士卒們紛紛丟下了武器,成休寧也當場被抓。
他們就這麼一路衝進了內宮,長廣王與平秦王駐守朱華門,高演則是派婁睿前往請太皇太後前來。
很快,太皇太後領著皇帝來到了昭陽殿內。
高殷驚愕的看著麵前的眾人,臉上滿是畏懼。
高演當即叩頭,“太皇太後!臣與陛下骨肉相連,隻是楊愔欲擅朝權,威福自己,若不早除,定為大患,臣與湛為國事重,賀拔仁、斛律金等惜獻皇帝業,擒拿了楊愔,送到宮內,沒有用刑,請您責罰!”
說完,他再次重重的叩頭,似是要叩出血來。
高殷嚇得臉色蒼白,一言不發,左右的諸多宮內甲士,此刻皆看向了高殷的方向,可高殷便是不說話,嘴唇微微顫抖著,甲士們的臉上多有失望,緩緩低下頭。
婁太後長歎了一聲,問道:“楊郎何在呢?”
賀拔仁走上前,張開手,“他的一隻眼睛在這裡呢!”
婁太後有些悲痛的說道:“楊郎能做出什麼事來?留著他不是更好嗎?”
她忽然暴躁的看向了高殷,“你縱容的這些人想殺了我兩個兒子,再殺了我,最後殺了你,你為何這般縱容他們?!”
高殷低著頭,不敢說話。
婁太後又指著不遠處的李祖娥,“豈能讓我受你這漢人擺布?!”
李祖娥嚇得急忙下拜求饒。
看到高演還在叩頭,婁太後看向了高殷,“為什麼不安慰你的叔父呢?”
高殷哆嗦著說道:“皇皇位,尚且可以讓讓給叔叔,怎.怎.怎麼會因為這些漢,漢,漢人而跟叔父爭執?求能饒恕,恕了我的性命,我自,自下殿去,這些漢,漢,漢人由叔父來處置!”
高湛當即看向了斛律光,示意他跟上自己外出。
高殷上前扶起了高演,哆嗦著向他認罪,高演急忙退讓,“豈能讓天子向臣行禮呢?”
他又上前拉著高殷的手,“陛下,此番諸事,都是為了您,當初兄長逝世的時候,我便曾答應陛下,會保護好陛下,隻要臣在,就絕對不會讓楊愔這樣的亂臣危害天下,請您現在就頒發詔令,任我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這麼做是為了儘快穩定天下,不讓楊黨惡人四處作亂!!請陛下下詔吧!!”
高殷哆嗦著,瞥了一眼神色凶狠的婁太後,怯生生的說道:“好,好,朕令叔父為大丞相,都督內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
楊愔跪在地上,他的一個眼眶空蕩蕩的。
血液從臉上流淌到地麵。
兩個甲士就這麼抓著他,身邊的幾個朝臣早已被打得失去了意識。
高湛獰笑著走到了他的麵前,和士開就站在他的身後。
“知道陛下怎麼說的嗎?他說,絕對不會為了你們這些漢人而跟我們起爭執.就你們這些人,也配來專權獨行??”
楊愔緩緩抬起頭來,以單眼看向麵前的高湛。
“你若殺了我,天下漢士皆當離心,再也不會有用心輔佐朝政的漢臣了。”
“哦?楊大肚此刻想要求饒??哈哈哈,是不是晚了些呢?”
“我並非是求饒.你不能處死我”
“噗嗤。”
高湛將手裡的劍刺進了楊愔的腹部,楊愔痛苦的看著他,高湛低聲說道:“那我偏要看看,處死你是個什麼樣的後果.漢士?漢臣?我大齊需要嗎?你們有什麼用?”
楊愔的嘴角流著血,他抬頭看著高湛,“往後你便知道了,大齊遲早亡在你的手裡。”
高湛大怒,猛地抽出了劍。
楊愔仰後倒下,他那空洞的眼,就這麼注視著血淋淋的天空。
死不瞑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