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孝寬搖著頭,“若我們要動手殺人,將軍便是能殺一百,殺一千,還能護得住陸公嗎?”
“將軍應當是知道的,事情跟晉國公生母有關,我們是不會動手的。”
“職責所在。”
韋孝寬看向了一旁的楊堅,“哈,堅,你看這偽齊俊傑如何?是不是不遜色我大周內的良才?”
楊堅這才看向了劉桃子,平靜的說道:“著實不凡。”
韋孝寬打了個哈欠,“老矣,老矣,大不如前啦,我便回去休息了,你們且在這裡守著吧。”
他看了眼劉桃子,“晚上我再來尋你。”
“到時候,我備些酒水,詳談大事!”
韋孝寬當即離開了此處,大帳之外,隻剩下了楊堅與劉桃子二人。
兩人緩緩對視,兩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紀,神色同樣的倨傲。
“韋將軍多次向我說過你。”
“他對你很是推崇,卻不推崇你的勇武和作戰,隻是給我說,你這個人心懷黎民,非同小可。”
楊堅繼續說道:“天下之人,皆是為己野心,能為天下所慮者,少之又少。”
劉桃子一言不發,隻是看向麵前的大帳。
楊堅忽說道:“隻是有一事,我不太明白。”
“何事?”
“君若真是心懷天下之人,又何以協助偽齊,意圖對抗我大周呢?”
楊堅忽上前一步,神色肅穆,眼神閃爍著光芒,格外的犀利。
“似那偽齊,以暴君之威勢,以悍將之能,以天下庶民之苦,增其軍事,使其暫銳!”
“可我觀偽齊境內,正直之人無出頭之時,無辜百姓如生地獄,勳貴驕橫,濫殺無辜!重臣貪婪,強取豪奪!占據最為肥沃的土地,擁有最眾的百姓,國力卻一日不如一日,這並非是賢臣良相所能解決,便是英明君王,隻怕也無能為力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我大周雖有顛簸,而百姓無憂,耕耘之戶,不乏鮮卑之類,征戰之人,不少漢人勇豪,國庫愈豐,耕地愈廣,輕徭薄賦,百姓無不感念恩德!”
“足可見!”
“天命在我,在大周,將軍諸多舉動,韋刺史認為愛民,我卻覺得不然.將軍所為,儼然是在助長匪勢,逆天而行,不知往後又有多少人會因將軍而死,行恩一時,而後患無窮。”
“若將軍愛民,何不順應大勢,投奔大周,你我做個同僚,我願上奏陛下,為將軍
謀取高爵,讓將軍能大展身手,私以兄事之。”
“將軍何不棄暗投明,順應天命?”
楊堅此刻距離劉桃子極近,銳利的眼神麵對劉桃子的注視也不避讓,是那般的堅定。
劉桃子迎著他的目光,輕聲說道:“鄉野之人,實不知什麼天命.路見不平,便做了。”
楊堅搖著頭,“路見不平,此是先朝不入流的遊俠所為,算不得大丈夫,真豪傑。”
“真正豪傑,應當以天下為己任!!”
劉桃子很是平靜,“以天下為己任的大事,便交給諸位這些真豪傑吧。”
“我自有要做的事情。”
楊堅有些失望,正要開口,大帳內忽傳出了一聲怒喝。
兩人同時撞進了帳內,一左一右,手按劍。
就看到陸杳站起身來,臉色通紅,憤怒到了極點,“倘若尹大夫如此言語,那當真是沒什甚好說的,我這就回去!!”
“好,恕不遠送!!”
陸杳轉身就走,劉桃子連忙跟上了他,他們朝著營帳大門走去,陸杳走出來後,臉上的憤怒便已經消失不見了,他低聲問道:“可曾有人追出來?”
“有。”
“那就繼續走,勿要理會。”
他們繼續往前,卻有一人追了出來,急匆匆的擋在他們麵前,那人滿臉的無奈,開口說道:“陸公!勿要怪罪,勿要怪罪!”
“我家大夫並非是對您無禮,隻是這索要城池,如何能行呢?”
“我們可以再談一談!”
“還有什麼好談的?難道晉國公便一點都不想迎回其母嗎?”
“您且先到彆院休息,我家大夫稍後再來,事關重大.”
那人再三賠罪,陸杳這才平息了怒火,跟著此人走向了彆院。
陸杳領著劉桃子走進了帳內,趕忙拉住了他的手,看了左右,低聲說道:“韋孝寬跟楊堅給你說了什麼?”
“要我歸順。”
“你可勿要被他們所哄騙,這韋孝寬向來如此,見到誰都要派人去拉攏,吹噓自家治下!”
“嗬,他也就騙騙你們這些年輕後生!倘若這偽周真有他所說的那般好,他怎麼一直都在這玉璧城,沒有得到一次提拔呢?”
“為了將他留在這裡,那宇文護編造出個勳州出來,以玉璧為州,讓他在這裡做個刺史.知之,絕不能為他們所欺啊。”
“我知道。”
陸杳又看向了外頭,“還有我們帶來的這些人,你也得多看著,韋孝寬向來擅長做這離間收買的勾當,勿要懷疑他們,也勿要縱容他們,要安撫好他們,此番出使,若是出了叛逃的事情,陛下是絕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知道。”
此刻,營帳外,早有將士來款待劉桃子麾下這些人。
“諸位,且與我去吃些好的吧,我們備好了酒菜,也不必守在此處。”
寇流盯著對方,緩緩從腰間解下了水袋,一飲而儘,又拿出了乾餅,當著對方的麵,啃食了起來。
那小吏很是無奈,隻是搖著頭,“若口引君何必吃這些呢?您那寡母待在老家,若是知道您就吃這些,心裡如何能安?”
寇流渾身一顫,猛地看向了那人。
“你趁早離開此處,否則,若殺了你,你家裡的老母豈不是也要落淚?”
那小吏笑了笑,轉身離開。
寇流看向了左右,“勿要跟這些人私下接觸,也勿要理會他們的言語,裝腔作勢罷了。”
“唯!!”
他們在外守了許久,等到天色漸漸暗淡,忽有一人急匆匆的來到了此處。
來人正是韋孝寬,他穿著一身簡陋的麻衣,看起來完全變了個人,他來到這裡,迅速被寇流等人擋住。
“哎呀,攔著我做甚?我是來見你們將軍的,速速讓劉桃子出來!”
寇流派人進去稟告,自己依舊是守在門口。
很快,陸杳就領著劉桃子走了出來。
看到韋孝寬這般打扮,陸杳愣了下,“韋將軍,有何吩咐?”
“我是想跟劉將軍出去走一走,攀談一二,不知陸公應允否?”
“將軍在勳州,武毅將軍在武川,不挨著,有什麼好談的呢?”
“若是陸公不許,那便算了,算了。”
陸杳抿了抿嘴,看向了一旁的劉桃子,“韋將軍要與你談話,便跟著他走一走吧,勿要走遠了。”
陸杳捏了捏他的手臂。
劉桃子點點頭,跟著韋孝寬走出了此處。
韋孝寬領著劉桃子走在路上,開心的說道:“你來的正是時候,要是再晚一些,隻怕就沒地方可去了當下最是熱鬨啊。”
兩人走出了大帳,外頭分外的熱鬨,騎士們來來往往,看到韋孝寬跟劉桃子,他們皆行禮拜見。
他們就這麼走到了一處高坡上。
韋孝寬雙手叉腰,眺望著遠處,“知之啊,你看看,那邊如何啊?”
韋孝寬所指的方向,乃是玉璧城。
劉桃子順著他所指的看去,卻看到在城外兩側,是連綿不絕的金黃麥田,有百姓們正在收割,麥子在道路兩側堆積起來,有人推著車,正在往遠處運。
“著實好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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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哈哈哈,我就知道!!”
“你還是頭一個不去看城牆而去看麥田的人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