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乃是戰時,哪怕關係再親近,他也不能去質疑主將。
可姚雄依舊是覺得莫名其妙,我們這是要做什麼啊??
如此衝了許多天,終於,劉桃子領兵在一處兩河交加的平地前停留。
此處便是兩河川,位於濡水和索頭水之側,乃是奚人部族來回兩地的重要路口。
此處當然設有奚人部落坐鎮。
隻是在此刻,這裡的部族已經撤走,隻留下了空蕩蕩的營地。
劉桃子隨即下令在此處設防,麵朝西,設立拒馬諸障,做好迎擊敵人的準備。
將士們接收了奚人所留下的軍營,開始在當地設防,儘管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目的是什麼。
在鮮卑人的軍隊裡,一旦雙方進入交戰之後,其餘諸將士是不許質疑主將的,哪怕主將的命令誰也看不懂,也會去執行,這是過去鮮卑人所奉行的血腥頭人製度的延續,在此刻成為了北方二國軍隊戰鬥力的保障。
劉桃子又令寇流領斥候在周圍偵察,這才回到了剛剛設好的主帳內。
到這個時候,姚雄方才偷偷混了進來。
劉桃子此番出征,隻帶上了武夫們,田子禮,崔剛等人都留守在武川,另外,他還留下了張黑足來協助田子禮等人,張黑足是在成安時被帶出去的老人,跟了劉桃子多年,無論是武藝,還是帶兵的本事,都在不斷的增加,從眾人之中脫穎而出,而最令劉桃子看重的,則是他沉穩的性格。
在諸將領都求戰的時候,劉桃子令他留下來,他沒有半點的惱怒或委屈,這若是換姚雄,隻怕是要跳腳。
就如現在這般。
“兄長啊,我們待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做甚?”
“他們都沒問,是因為他們不敢,怕被兄長拖出去砍了,可他們在私下裡總是問我我們這出來許久,可是一點軍功都沒有。”
劉桃子緩緩說道:“奚人不是我們的敵手,必敗無疑,到時候,他們的主力定然會從此處逃離。”
“塞外的路多的是,怎麼就非從這裡逃離不可?”
“獵犬凶狠,而此路最近。”
“那若是看到我們便跑了呢?”
“追。”
“那若是他們被全殲了,沒人跑出來我們就守在這裡,什麼都撈不到.我們拿不到軍功倒也無礙,隻怕兄長會為人恥笑啊!”
“恥笑?”
姚雄憂心忡忡,“那些將軍本來就不喜歡兄長,您領著這麼多的騎兵,若是連一顆人頭都拿不到.”
“無礙,這些不是你該擔心的,做好陷阱拒馬,準備迎戰。”
“唯”
武川兵駐紮在此處,也不再移動,連著挖了溝壑,打了拒馬,又堆高坡,格外忙碌。
因為劉桃子的威望夠高,這些人雖有些不解,卻也沒有敢怠慢
的。
與此同時,高演的征戰也極為順利。
比起他的兄長來說,高演真的是挑選了一個上好的軟柿子。
奚人在這些年裡有些長進,可這跟大齊實在無法相提並論,傳統的農耕對戰遊牧的劣勢,在大齊這裡也根本不存在,無論是戰馬還是會騎馬打仗的人,大齊這裡都要更多一些,比起奚人,可能他們更符合遊牧的特征。
高演以如此大軍去討伐奚人,奚人的俟斤都該感覺到榮幸,你他媽的把老子當突厥打是吧??
奚人全線崩潰,甚至都等不到獵人,那些獵犬就差點將他們給吃掉了。
高演這裡是天天有捷報,傳遞捷報的斥候比稟告敵人動向的斥候都要多。
高演需要一個巨大的勝利來證明自己的地位,他也需要一個肥胖且軟弱的獵物來賞賜自己的獵犬們。
“武川兵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嗎?”
高演騎著駿馬,走在後軍的位置,忽開口問起了一旁的王晞。
王晞苦笑了起來,回答道:“陛下,自從八天前稟告駐紮二河川之後,便再也不曾有消息了。”
“嗯。”
此刻,回來複命的幾條獵犬,彼此對視了一眼,眼裡都帶著喜色。
越來越多的獵犬回來複命,他們都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有的甚至殺死了比自己多三倍的敵人。
他們自然也得到了賞賜。
“陛下,這位劉將軍,看來是想要駐守在要道上,伏擊想要逃走的奚人。”
領軍將軍劉洪徽平靜的說道:“劉將軍果然是英傑,料敵於先,這是防止陛下無法殲滅奚人,使奚人走脫,故而提前埋伏在要道上,準備善後啊。”
此人的相貌,跟那位被派去邊塞的鎮將軍極為相似。
聽到他的話,護軍將軍高長恭忽開口說道:“奚人部落極多,分布頗廣,陛下以大軍出征,奚人懼怕,四散而逃,難以追擊,劉將軍駐守在此處,是為了不讓他們逃脫,好讓陛下取全殲之功怎麼從您嘴裡說出來,便像是他盼著陛下失利呢?”
劉洪徽笑了起來,“是大王誤解了,我何曾說過這樣的話來?更不敢有這樣的心思啊。”
“那便不要說這般容易令人誤解的話。”
高長恭冷冷的說道。
劉洪徽臉色一凝,看向了彆處,沒有理會。
高演瞥了一眼這位大侄子,“長恭,豈敢對你姑父無禮?還不請罪?”
高長恭這才行禮,“姑父恕罪。”
“無礙,無礙”
劉洪徽沒有再開口,隻是眼神卻頗為凶狠。
他們家跟回洛親近,是父輩的交情,如果不是劉桃子,此刻順陽王就應該在塞外發光發熱,再立軍功,甚至能一步到廟堂裡擔任重臣之位。
可就是因為這一錢漢,竟落得如此下場。
那廝還敢隨君出征??他是個什麼東西?!
劉洪徽眯著雙眼。
且等著吧.早晚讓你知道得罪了我們是什麼下場。
就在此刻,忽有斥候急匆匆的衝了過來,拜了高演,打斷了這壓抑的氛圍。
“陛下!!”
那斥候看起來頗為緊張,“阿會氏領著辱紇主、莫賀弗、契箇三部,衝出了我們的包圍,朝著二河川那邊去了!!”
“什麼?!”
高演大怒,下意識就要抽出腰帶來,高長恭趕忙縱馬上前,“說的清楚些!怎麼會使他們跑了?”
斥候哆嗦著,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組織著話語。
“阿會氏將錢財糧食灑了一地,邊兵們急著要拿起來獻給陛下,便被他們給跑了”
“哈哈哈,獻給我?!是哄搶才對吧?!”
高演氣的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從天保六年之後,各地的邊兵都出現了戰鬥力下滑和軍紀敗壞的問題,可他不曾想到,竟嚴重到了如此地步!
朕就在這裡,還他媽的敢因為哄搶財物而放跑了敵人主力??
就是這麼當獵犬的?
要是以如此規模,打個奚人,都不能斬獲其豪帥,那自己的顏麵可就算是丟在地上了,回去後怎麼說?說自己大獲牛羊而歸嗎??
偽周和突厥人若是知道了,怕不是都要有輕視之心!!
就在高演即將爆發的時候,高長恭急忙說道:“劉將軍正好坐鎮在這裡!他的武川兵軍紀嚴明,是絕對不會放跑了敵人的!”
“陛下,請您讓我領輕騎前往,我願助他留下奚人俟斤!!”
劉洪徽趕忙說道:“陛下,難怪那劉桃子要提前進駐,他果然是看出了這一點,請您讓我前往!!我願意為斬下奚人之首,獻給陛下!!”
看到此刻,這家夥還想要煽風點火,高長恭實在是忍不住了。
他憤怒的說道:“若是邊塞上少些順陽王這樣的人來吞軍糧,或許邊兵就不會看到糧食便上去哄搶!劉桃子要整頓大軍的時候,姑父還幾次上奏反對,當下便是惡果!!”
“當下雙方大戰,姑父卻還在此處自說自話,構陷大將,你眼裡便沒有陛下嗎?!”
劉洪徽氣的嘴唇直顫。
高演冷冷開了口。
“長恭。”
“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