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幾個人匆忙起身。
“拜見劉公!!”
屋內共有六個人,除卻田子禮,還有五個陌生人,這五人起身,皆朝著劉桃子行禮大拜,臉色驚懼。
劉桃子看著麵前這些人,田子禮迎著他坐在了上位,眾人依舊是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站在他的麵前。
“起來吧。”
劉桃子開了口,他們方才抬起頭來,可臉上依舊是惶恐。
一人開口說道:“劉公,我乃是莫多婁公門下長史,此番領白馬戍四百,懷朔戍六百人,卻沒能及時發放其賞賜,得知劉將軍因此大怒,我家主公很是自責,這才令我帶著東西前來拜見,請求劉公寬恕我們的罪行,允許我們將功補過,除卻那些賞賜之外,我家將軍還送了您三車絹布,十車麥糧,二百奴隸,還有國人美女子十人.”
他再次行禮,“請劉公恕罪!!”
田子禮忽眯起了雙眼,不知在想著什麼。
又一人行禮,“劉公!!我是侯莫陳公家的長史,此番領澮交,翼城,文侯等三戍兵一千二百人,剛剛到達鄴城,尚且還沒有等到陛下下令賞賜,故而不敢輕易分發,得知劉公動怒,變賣了家產,湊出了賞賜,先行發放除卻賞賜之外,另送將軍利寶劍兩柄,強弓十張,寶駿馬三匹,好車四駕”
其餘幾個也是紛紛行禮,直到最後一人,那人開口說道:“將軍,我是獨孤公所派,獨孤公此番所用的乃是幽燕邊兵,並非是您麾下的軍隊,可他對您仰慕許久,擔心先前在二河川得罪了您,特意派我送來禮物,表示親近.”
眾人一一講述,神色誠懇,言語卑微。
破多羅嚳跟姚雄對視了一眼,破多羅嚳有些得意,似是在說,你看,我沒說錯吧?
而姚雄雖有些困惑,卻還是很欣喜,似是覺得這次發了大財。
等他們說完,田子禮趕忙走出來,擋在了他們的麵前,他笑著說道:“諸位,我家將軍剛剛從東安王府上回來,尚且疲憊,請允許他休息上一些時日,而後再迎接諸君,如何?”
那使者大驚失色,趕忙跪在地上,“劉公啊!!我出發的時候,我家主公吩咐我,一定要讓您收下,若是您不收,我有什麼麵目回去呢?願跪死在劉公麵前!!”
其餘幾個人紛紛跪了下來。
田子禮依舊是帶著笑容,“何曾說了不收呢?難道諸位都不願意讓我家主公休息片刻嗎?”
他們對視了幾眼,這才起身,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官署。
田子禮親自將他們送到門口,安排人好生照顧,這才又回到了劉桃子的身邊。
姚雄此刻哈哈大笑,“兄長,我當是什麼彪悍鮮卑,不過如此,兄長先前砍殺了那什麼縣侯,準是讓他們怕了!”
田子禮沒有理會這家夥,快步走到劉桃子的身邊,皺起眉頭,“兄長,有詐。”
“哦?”
姚雄此刻也不說話了,隻是驚愕的看著田子禮。
田子禮認真說道:“兄長,這些勳貴有多強勢,不必我說,您也心知肚明,這些時日裡,不知有多少人前來此處,聯係我們麾下之人怎麼突然就會改了性子,前來送什麼賞賜
呢?況且還有那不曾領我們邊兵出征的,都要送來禮物,事若反常,定然有詐!”
“或許是太後出麵了呢?太後當初還送了兄長匕首呢,他們定是怕了太後!”
“不可能,太後出麵,他們頂多明麵上不為難,怎麼會主動送禮呢?”
劉桃子問道:“那你覺得是要做什麼呢?”
田子禮皺起眉頭,“我也不太明白.或許是想哄騙兄長,想兄長放鬆警惕,又或許是想吹捧兄長,讓更多的勳貴們都來仇視兄長當下,那些仇視兄長的勳貴,大多都是二代契胡,也有不少勳貴是與兄長交好的.我也說不出他們的具體想法,但是,該拿的賞賜,可以去拿,隻是那多出的禮物,最好還是退了。”
姚雄趕忙說道:“怎麼便退了呢?我方才路過時看了,那可都是好東西.那幾匹駿馬,各個都不遜色青獅,若是我能拿一匹.便真死也無憾!”
“還有那幾大車的絹布,若是拿來做衣服,不知能使多少人熬過冬呢!”
田子禮瞪了他一眼,“鼠目寸光!”
“他們送來這些,就是為了引誘主公,迫使主公拿下。”
“雖然還不知道他們的意圖,可兄長若是收下,隻怕是後患無窮!”
就在這個時候,忽有人推開門,喘著大氣,闖進了屋內。
來人正是崔剛。
崔剛趕忙向劉桃子行了禮。
田子禮有些驚訝,“崔君?你不是在外登記軍功之事嗎?”
崔剛看向了劉桃子,“兄長!我聽聞有勳貴前來送禮,便慌忙趕來!這東西絕不能收下!!”
田子禮點著頭,“我方才便是這麼說的。”
崔剛急忙說道:“兄長,這是那些小人的圈套。”
“他們沒有理由對兄長動手,便想通過這樣的辦法來汙蔑兄長,今日兄長收下了禮物,明日他們就會向陛下,太後,乃至其餘眾人哭訴,說兄長勒索勳貴,欺辱國人,索要財物!!”
“一來敗壞兄長的名聲,二來拉攏其餘眾人來對付兄長!”
“這幫小人,當真是歹毒可惡!!”
崔剛臉色通紅,眼裡滿是憤怒。
自從跟隨劉桃子之後,他做了很多有用的事情,他幫著安置了邊塞的諸多民夫,讓他們找地方住下來,給他們分發糧食。
邊塞出現了很多村鎮,民夫的情況大大好轉,儘管每天都有人死掉,可頻率總算是不再像從前那般誇張。
當他騎著馬路過那些村鎮時,常有人擋在路邊拜謝。
他們一同整頓邊兵,整個郡縣都肅然一清,再也沒有四處劫掠殺人的兵匪了,每當想起這些,崔剛渾身都充滿乾勁。
可當他得知有勳貴送來大量禮物,弄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崔剛整個人都憤怒到了極點。
這群狗賊,痛恨我們到了這種地步嗎?
此刻的他,臉色通紅,隻覺得渾身都燒了起來,他顫抖著,忽然罵道:“入他媽的。”
姚雄都驚呆了。
目瞪口呆。
田子禮也沉默了許久。
劉桃子看著憤怒至極的崔剛,忽笑了笑,看向了左右,“崔君子方才是罵人了嗎?”
眾人當即大笑。
劉桃子這才說道:“能讓君子破口大罵,足以令眾人知道這些奸賊的為人。”
他看向了崔剛,又說道:“不過,崔君,我不收這些禮物,他們就不會這麼做了嗎?”
“朝野之中,以他們最有權勢,地方各處,以他們最為強大。”
“我便是不收,隻拿了賞賜,他們也照樣會如此上奏。”
“至於證據,我大齊辦事,何曾看過什麼證據。”
劉桃子這麼一開口,田子禮忽喃喃道:“兄長的意思是”
“都收下來,將他們運送物資的車馬,奴隸也扣下來,將他們的使者痛打十鞭,讓他們回去告訴其主公,這些禮物太少了,著實是輕視於我,不想死的就讓他們多送一些過來。”
“啊??”
眾人驚呆了。
崔剛茫然的說道:“兄長,這樣豈不是授人把柄?”
“若是陛下信我,他人的言語是無法改變他的,若是陛下不信,我便是什麼都不拿也無法證明清白。”
“故而,那什麼把柄,授便授了,用他們所送的東西賞賜士卒,安置民夫,若他們覺得不妥,讓他們前來武川問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