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晚福之人無名鬼(1 / 2)

陳時茫然地眨眨眼,眼下才記起這位是周辭的某位鬼奴。

“你醒來了?”這話半摻熟悉又有點生硬的感覺。身邊的沈卿池下意識下顎一繃,看著麵前如水墨畫似的青年有些怔愣。

三人呼吸一頓,倒還是盛明歸先開口,“小時,卿池。”

青年麵上好似怔愣,浮現一個花落塵埃落定般的笑,隻是笑意一刹那,下一瞬又見沈卿池同陳時好似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墨一般的眼眸,錯隔幾個光景,終歸是物是人非。

“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

話音才落,盛明歸忽地一頓,麵上笑意不減,卻說,“我在玉棺中其實可以聽到一些話。”

“阿辭承蒙你們照顧,我對著二位也難免有些親近。”

分明是笑著,陳時卻莫名從青年眼中窺見幾分失落,但那失落隨著青年的笑一閃而過,好似當真是他們初相見一般。

心中雖然疑惑,但到底是將這疑惑全壓下,回以一個笑,“言重了。小辭很厲害。”

沈卿池眼眸從青年身上一落,腦海中似乎有千絲萬縷般的海潮洶湧,但記憶的封禁像一道沉重的枷鎖,他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

他好似覺得自己應當去撫著青年,再說些什麼,但到底是說些什麼?

枷鎖被天道禁錮,他的過去已經是塵埃塵封永難靠近之地。

繼而要走向前方,去找尋他的愛人。

百年已過,記憶早已模糊不清,他隻能依稀知道,他曾無法入道,苦求天道求來一個機緣。

但他竟然也笑了,對著眼前陌生而又有些親近熟悉的青年道,“興許是一見如故。”

這下,三人都開始笑了。

屋外的晨曦今日格外明亮,雨水被收到了春天的溪水中,草木欣欣向榮,好似還是少年赤忱的日子。

幾人雖然心中都存在幾分不明的心思,卻都默契的不再提這個話題,好似這默契渾然天成。

隻有盛明歸倚靠在廂房門口,好半響,才收回目光。

等周辭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接近,廂房內昏昏沉沉,耳邊時不時傳來街道那邊傳來的人聲。

起初他撐坐起來,發現屋內並無人影,他的鬼奴、皓文和骨生都不在。

幾乎是瞬間,他從床榻上躍起,烏黑的發散落,身上隻留了一件中衣,甚至連外袍都忘記穿了便往外跑。

廂房的門“啪”的一聲便被推開,還沒來得及合上,少年人影便消失了。

這一聲推門聲震天響,在樓下倒茶水的小二還沒反應,忽地手中茶盞都被打翻了,然後摸不著頭腦地左看看右看看,好半天,才吐出一口,“什麼玩意?”

那客棧管事就坐前麵算賬,算到一半抬起眼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門口,淡定的開口,“沒事,算賬上,等下有人賠。”

那小二一聽來勁了,“哎,那不是那個窮鬼修嗎?他哪有錢賠?”

管事的修為在金丹期,生的普通,卻又一雙鷹隼般的眼,他瞥了眼傻傻的小二,邊笑邊歎氣,“哎~傻人有傻福。”

“那鬼修是個晚福的人。”

小二還是懵懵的,彎下腰去收拾一地殘渣,隻是不知道管事的在說他還是在說誰。

他不由得嘟囔,傻人有傻福。

屋外的天幕,紅霞漫天,彌漫了整個南塢的天空,紅似燒雲,又宛若流光滿布。

周辭是個狗鼻子,鼻子一酸,跑出了街道。

今日因著天晴,出攤的商販很多,周辭繞過人來人往的街道,被人擠著這推一下那推一下。因著人特彆多,被擠過的人群時不時被人罵上倆句話。

周辭充耳不聞,隻是鼻頭更酸,急得忘記自己是個修士,可以傳音也可以問人了。

才擠過幾個人,又被人推了一下,他腳下一滑,差點跌在生硬的地上。

但才穩著身子,身邊被擠著的人便朝著他瞪了一眼,“哪來的乞丐!晦氣!”

這人是個沒修為的凡人,眼白都差點翻天上去了,周辭卻有些恍恍惚惚。

好似十五歲之前的那些年,他隻是一個沒名字的乞丐,四處乞討,被人冷眼唾罵。眼下被人唾罵,他也傻傻地站著,好似沒回神。

霞光落在他身上,少年麵上有幾分無措和委屈,那人見他這樣,又罵,“有娘生沒娘養的狗東西!呸!”

倆人的動靜引來不少人看,周辭迷蒙地抬眼,隻覺得眼前一片茫茫的人,他什麼也看不清。

隔著老遠,一個頭戴圍帽的女子注意到兩人的動靜,她的目光落在少年尖尖的下巴和落魄的樣子,可憐巴巴地就像一隻小狗。

“莫要欺辱人小孩?”那女子撥開人群,手中拿了一把秀氣的劍,隻是女子疾馳而來時動作也頗有風範,身上雖然樸素,瑤瑤一看宛若池中睡蓮般,分明是個謫仙般的人物。

眾人紛紛怕驚擾了不知打哪來的謫仙般的人物,紛紛退出一條道。

“哎,你?!”

女子走近,隔著帷幕眾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女子舉手投足都賞心悅目,連先前罵罵咧咧的男子也止住了聲音。

“我……我…我”那漢子望著麵前如謫仙般的女子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話。

倒是那女子莞爾一笑,扭過頭來,聲音若清泉,帶著令人靜心的聲音響起,“近來城中瘴氣忽起,這位兄台應當是最近氣悶煩躁,難免多有燥鬱,這位弟弟也不是故意的。”

那男子忽地也覺得心中沉靜下來,看了眼麵前呆呆的少年,也生出幾分的不好意思,“啊,這位仙君說的是。”

人群就這樣四散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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