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
沈府,陳時在涼亭內納涼,夏日時日頭十分大,依稀間,還能聽到窸窣蟬鳴。
午後正是倦倦的日子,陳時也不例外。
眼下他穿著一身薄紗青衣,烏黑的發塔拉下來,要束不束地散在身後。
聞言,他挑眉去看來人。
來人生的五官絕頂,宛若江水沉沉,眉眼如潑墨,嘴角微微勾起,又有幾分春風之意。
沈卿池才走近,就發覺陳時的衣衫沒穿好,連著烏黑的發也隨著主人倚在桌麵上懶散樣,懶懶地塔拉在背後。
漏出的那張瑩白小臉,已經成熟不少。
已不是當年抱在懷中的糯米團子,眼下看來已經長成少年姿態,一顰一簇皆是少年肆意的姿態。
眼下已是小暑,日子格外炎熱,連帶著少年都有些受不住,麵前全擺著些解暑金貴的水果。
倒也不在意這些,隻是有些心疼少年汗涔涔的臉,他走近,有些責怪般,“怎地坐外邊?”
陳時懶懶地撩開眼睫,聲音含糊,“這般天氣,屋內更熱,我倒是願意坐庭院。”
其實不然,屋內可傳喚下人搬來冰塊,幾個奴仆伺候著納涼,總比吹過的一陣陣熱風好太多。
沈卿池一眼看穿,麵上滿是笑意,“怎麼,在等我?”
倒也不客氣,坐下垂頭將少年蔥白指尖才剝了殼的荔枝一口咬下,陳時就著手往上抬了下,青年的舌尖掃過時,曖昧的水漬混著果汁殘留在了少年的指尖上。
陳時默不作聲收回手,撐著下巴看沈卿池饜足的表情,絲毫沒察覺兩人的行徑全然不像“父子”,反而更像如漆似膠的新婚夫夫。
無聲笑了些許,他看著沈卿池如畫般的容顏,舌尖頂了頂上顎,好似在思索著什麼。
他嬉笑,麵上若炎熱夏日中的一池漾開的池水,沈卿池有一瞬間看呆,再回神,少年清朗的聲音在耳側響起,“沈卿池,你今晚多久回來?”
沈卿池起先是回答,“今晚那樁生意談妥我會儘快回的。”說到這,又反應過來似的,擰眉道,“大逆不道。”
然而這話卻毫無威懾力,像是在刻意縱容般的語氣。
陳時不言語,指尖在寬大的袖袍下微微動了下,竟是可以施展些靈力,繼而眉眼彎若月牙,如偷腥般的小狐狸,桌麵上乘著茶水的杯子被靈力一碰,直接倒伏在沈卿池身上。
沈卿池連忙起身,但身下衣袍已經被茶水濡濕。
陳時眉眼一挑,連忙起身去看沈卿池的衣袍,然後裝模作樣地開口,“呀,爹爹你衣服濕了,恐怕需要重新換一身衣物。”
沈卿池凜眉,也不知為何那茶杯好好的,竟是忽然倒了。
但到底沒多想,又被陳時的聲音哄得暈頭轉向,沒多久,便回去換衣物去了。
徒留下,陳時依靠在涼亭的柱子上,眉眼笑彎,一閃而過狡黠的目光。
*
夏日的夜色也是很美,陳時對外頭的奴仆吩咐要了些美酒和荔枝。
貼身婢女見他今日吃了不少荔枝,皺著眉勸,“少爺,今天你吃了許多荔枝了,再吃就要上火啦。”
“這樣下去會脾胃虛的。”
陳時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吩咐婢女下去,“這是你少爺我拿來做其他的,去去去……彆念叨。”
那婢女聽了連忙應聲,“哎哎”半天,又下去了。
顯然是見慣了。
夏日的夜晚,屋內倒是涼快不少。陳時乾脆貪涼泡了冷池,沁涼的池水將少年的皮膚襯得更為冷白,烏黑的發一縷縷落在雪白的脊背上,格外分明。
倒是眉眼若乘著星河,唇若三月紅纓,豔得動人。
少年眉目也是鮮活的,十分痛快的在冷池中浸泡。
今天沈卿池出去時答應了要早些回來哄他入睡,這個破習慣都是沈卿池慣的。其實陳時就是不習慣身邊沒有沈卿池的身影,故而次次撒潑打滾,非要沈卿池夜夜守著他入睡。
起初還小的時候,兩人還是一起睡。
稍微大一點的時候,沈卿池便不大願意了,隻有陳時偶爾刻意撒嬌才能讓沈卿池凡心動容。
但也僅僅幾次。
如今,陳時已經慢慢恢複了靈力,心中猜測,這秘境八成是要破了。
從進入秘境,他的修為和靈力被禁錮時,便隱隱有些猜測。
什麼才無法使用靈力呢?
除了魂體和神識,陳時想不出彆的了,隻是想不明白些事情,眼下倒是覺得運用起靈力來反倒十分順暢了。
經脈宛若被打通,不再堵塞難通。
池水中,他浸泡了半張臉入水,隻漏出一雙星子般的眼睛。
沈卿池甫一進屋就是看到這個景象。
冷池中,少年烏黑的發在池水上浮起,少年肌膚若雪,眉眼空靈如仙,空氣中,他的呼吸一滯,喉間發緊般難以吞咽。
少年好似月下妖一般,沈卿池定定地站在原地。
身後房門哐當一聲合上,“嘩啦”一聲,少年一步一步邁下冷池。
如今他不曾穿鞋襪,雪白的腳背上青筋浮現,好在廂房內鋪了軟墊,倒也不會冷。
少年每走一步,沈卿池便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一步,直到後背撞上房門,少年已經走到圓桌旁。
狀似無意,他忽地攆起一枚荔枝。
荔枝紋路凹/凸不平,摸起來不甚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