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99章 昭雪(1 / 2)

金玉奴 嶽上飛天鏡 6156 字 5個月前

賀長情在城中打點好了車馬及一應物什,又備下了重金欲要打造一隻棺槨,說話間就要動身回京了。

隻是全城百姓在聽到她要帶人回京的時候,卻哭著喊著說是要每家都出一點銀子,湊齊之後為顧清川買下那隻最好的金絲楠木棺槨,如此一來,也算是聊表聊表心意了。

賀長情沒有拒絕。這是他們自發的行為,若是能讓他們心裡舒坦一些,就算花上點黃白之物又有何妨。

反正反賊已然束手就擒,這雲崖不日就會恢複到以往和樂安順的樣貌,到那時,花出去的銀錢自然有的是辦法再掙回到口袋子裡。

“阿允,把牌位給我。”賀長情雙手接了過來,並將其捧在了身前。

其實若要認真說起來,她與顧清川並無什麼親戚情分,也並非是要攜手一生的關係,這牌位由她來做並不符合常理。

可她就是要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顧清川是為國捐軀,她要讓京都城裡的百姓們都睜眼瞧瞧,風風光光回來的正是那位顧家世子。

直到出城,賀長情和祝允的耳邊也依舊被各種哭嚎聲所充斥著。看來,雲崖這些人對顧清川還是很敬重愛戴的,可惜人已經作了古。這是無法改變的了。

前行的步子一頓,賀長情駐足回首,望了一眼前來送彆的人山人海,手指尖無意摩挲了幾下牌位上刻著的顧清川三字,最後也隻無力道了二字:“走吧。”

這一路因為要運送棺槨,又花了大價錢雇了一支送葬隊伍,回時就比來時要慢上了許多。

不過好在眼下早已是深秋時節,屍身一時不至於腐爛發臭,倒也能撐得起這幾日的光景。

“主人,我們就這樣招搖入京,會不會不好?”望著京都裡車水馬龍的一派熱鬨,祝允卻心中直打鼓。他還記得他們離京前,在聖上的眼裡,顧世子還是與逆黨勾結的亂臣。

雖說聖上不曾下狠心昭告天下,可若是他們大搖大擺迎顧世子屍身回京的消息傳到了皇宮裡,那可不是給自己招惹上禍事了嗎?

“便是聖上真要發作,可大軍就在我們之後幾裡地的路上。待袁將軍秉明一切,聖上不僅不會追究,反而還會大肆褒揚國公府。”其實就像祝允擔憂的那樣,她完全可以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把顧清川送回到穆國公麵前。

可是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都做得,她也不屑那樣做。

她隻想快一些再快一些,不要讓那個日日垂淚的老父親等急了。父子團聚,本就是這世上最天經地義的事情。

“進去吧。”城門前,賀長情衝身後眾人比了個手勢。於是一時間,吹打之聲更盛方才,漫天的黃白紙錢飛舞盤旋著。

這樣一支隊伍從城門之處毫不避諱地進來,又在熱鬨的市井上穿街而過,立時便引得了行人們的注目。

有人交頭接耳地打聽著棺槨裡的是何許人也,也有些眼尖之人一眼瞥見了賀長情手中抱著的牌位,上書著“平西將軍顧清川之靈位”。

不多時,一傳十十傳百,城中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原來這是一月前那位帶軍出征的顧家世子回來了。隻是沒想到世事弄人,曾經還是春風得意的少年郎君,如今卻變成了棺材裡的一具屍體,無知無覺,不會哭更不會笑。

沿途之中,百姓們的唏噓之聲不斷。如此萬人空巷的場景,也算是合了賀長情最初的設想,可她心中卻更覺發悶。

就這樣悶著走了一路,來至了國公府的階前,她還正愁著要如何向白發蒼蒼的老人開口。不曾想,穆國公早已由仆人攙扶著候在了那裡。

“國公爺,我把顧清川帶回來了。”賀長情張了張嘴,卻隻感覺嘴巴發苦,就連嗓子眼裡都是黏糊糊的一片。

不知是她記憶出了差錯,還是事實的確如此。那個曾經在殿前為她求情的人,一月之前還是一腦袋的灰白,可如今卻是頂了滿頭白雪,再無一根青絲的蹤影。

想來也不難猜出,這些時日,穆國公經曆了什麼。

隻見他的步子忽輕忽重,比起從前的虛浮無力竟是更嚴重了一些,短短幾步卻總也邁不動。最後還是靠著仆人一路攙扶,這才踉蹌著撲到了顧清川的棺前。

“兒啊,你怎麼這麼狠心,怎麼好叫我一個白發人送你這個黑發人啊。”穆國公老淚縱橫著,一雙蒼老的手掌在棺木上撫了又撫,好像撫的不是木頭,而是他親生兒子的臉龐一般。

從前賀長情也聽聞過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心事,可是那時她隻覺得這樣的事情遠在天邊。直到如今親眼見到了,方才深知什麼叫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她默默地抬眼,看向自己身邊的祝允,後者也如同她一般,麵色凝重,神情憔悴。任憑誰來了見到這樣的場景,都說不出勸人節哀的話來。

那些勸慰於他們而言,隻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可於死者的親人來說,無疑又是插在心頭的一柄利刃。

良久,賀長情才將手裡的牌位交還給了穆國公身旁的仆人:“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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