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憐的這招破釜沉舟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她算出了自己姐姐的心慈手軟,也自認為可以用儘手段拿捏住男人的一顆心。
隻是她唯獨忘了最重要,也最關鍵的一環,那就是她要逼迫的對象是當今聖上。
堂堂的九五之尊,天下共主,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何況說一千道一萬,這些不好的開端通通都拜沈憐所賜。沈慈一推再推的遷就,還有聖上心如明鏡卻不肯說破的怨懟,全都係在沈憐一人之身。
最好的方式,也就剩下個快刀斬亂麻了。除了沈憐這一害,還眾人清淨。
賀長情眼睜睜地看著沈憐被一根半隻手臂粗的麻繩給捆綁著帶了下去,那不甘的怒吼和叫罵聲,隔著老遠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賀長情隨便抓了個小太監一打聽,這才得知聖上要把人壓到天牢裡,明日便要開刀問斬。
“這也太快了吧。”賀長情聽了不禁喃喃自語起來。便是犯下大罪的朝廷重犯,譬如那姓秦的,都是先收監下去,回頭再擇日問斬的。
“快什麼啊。聖上在得知那沈憐當初救駕也是搶了嘉妃娘娘的功後,氣得不得了,恨不得當場就親手殺了她。”說到這裡,小太監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要不是鄧公公勸著,說是殺這樣一個不忠不義的東西會臟了聖上的手,今日你們鳴箏閣裡可就要流血了。沾上那不乾淨的人,你們閣裡也得晦氣好一陣子。”
看來,或許是聖上想通了什麼。便是要成全沈慈的一片愛妹之心,也犯不著繼續被人牽著鼻子走。
“阿允,他們走了以後,你去找人把園子各處收拾一下。”雖然這個季節本就是萬物凋敝,花園裡早就沒有什麼蒼翠綠意了,可是那群宮人們橫衝直撞著攔人抓人,毫無愛惜花草之意。隻匆匆來這麼一趟,就把鳴箏閣的園子給糟蹋得不成樣子。
賀長情幾乎是眼看著最後一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儘頭,就立即把整頓收拾園子的差事給分派了下去。
——
沈從白從國公府離開的時候,聖駕還未回宮。
街道兩旁聚滿了擠擠挨挨的人頭,就好像春天時滿山滿坡上盛放著的各色花朵,開得慢一些的,就完全沒有露頭的機會。沈從白接連說了好幾聲借過,又憑著自己練武練出來的一把力氣,這才擠到了前排。
隻見那長長的儀仗隊從街的這頭連綿到彆的街口,永無止境的樣子。
除了被前呼後擁的聖上和嘉妃娘娘氣派非凡,還有個被人拖拽著,仿若沒了骨頭一樣的沈二姑娘,由於她的狼狽落魄,以及侍衛時不時的一兩聲暴喝,她吸引到的目光比起聖上和娘娘二人也隻多不少。
這沈二姑娘畢竟也是他們曾經差點葬身火海才救出來的人,沈從白看了心中怪不是滋味的:“這姑娘是怎麼了?怎麼被綁成了這個樣子?”
“你還不知道吧。”沈從白旁邊有很熱心的老大爺,聽了這問題也不避諱,直接就扭轉脖子開始給他解釋起來,“據說這個女的啊,搶了娘娘救駕的功勞,還一直拿救命恩情威脅聖上,要逼聖上把她納到後宮裡呢。”
“要說咱們這聖上啊,那可真是大好人。我老頭子活了六十多年,就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皇帝,女人都送上門了還不要。彆說是天子,就是一般的顯赫門庭,誰家還不是巴不得妻妾成群啊。”
老大爺的話匣子一旦打開,就遠遠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沈從白卻是略一頷首:“我知道了,多謝。”
原來救人一命,也不一定能讓那人逃過一死。正如當日他們救下沈憐的性命,並不是想著要借此抓住誰的錯處去扳倒誰。從始至終,無論是主上,還是他們,哪怕是那個一肚子壞水的林治歲,當時想的也僅僅是救人而已。
可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沈憐不懂珍惜,最終照樣誤了自己性命。那便怨不得旁人,虧他之前還在心中為她唏噓了一陣子,現在想想,實在多餘。
“小白?”左清清清掃著由鵝卵石鋪就而成的小徑,見人一回來,當即像是看到了救星,“你回來得正好,快,搭把手。”
“這園子是怎麼了?怎麼像是狂風過境一樣?”沈從白還沒明白發生什麼,便已經從左清清手裡接過了大掃帚,替對方細細掃起了那些可以藏汙納垢的角落。
“沈憐,非要跑到咱們閣裡麵見聖上。結果如意算盤沒打成,人反倒被抓了起來。你可不知道,當時那個場麵真是有夠亂的。”
“清清,讓你乾個活,話怎麼這麼多?”賀長情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們身後,“有關宮裡的事情,少在背後議論。”
“主上,屬下有事要稟報。”沈從白忽而想起了自己在國公府裡的見聞,當即把掃帚往左清清懷裡一扔,也不管人有沒有接住,便繞過了人徑直向賀長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