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第107章 從龍之功(1 / 2)

金玉奴 嶽上飛天鏡 6215 字 5個月前

“章相膝下隻有章遠安一個兒子,雖不是親生,但也視如己出。穆國公同章相在朝為官數十年,章遠安也是他看著一點一點長起來的,那時他年齡尚淺,剛去到相府不久,日日謹小慎微,說話不敢大聲,走路也含胸駝背。相府的下人見他是個軟柿子,背地裡沒少苛待他。”

雖不曾親眼見過那時的場景,但透過當時國公爺的神情,沈從白也能想到,那該是怎樣一段艱難晦澀的日子:“穆國公憐愛,又有意敲打警醒那些下人,這才送了那幅剪紙給他,希望借此能安撫一二幼子之心。”

賀長情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怪會一直掛在他的房中。”不知不覺地,她從前對章遠安的那些厭惡似乎變得淡了些許。

縱然那人是個滿腹心機的家夥,可他把穆國公對他的好放在了心頭,這些年來一直視若珍寶。如此看來,章遠安又怎麼不能算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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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向來走得飛快,距離回京似乎也沒有過了多久,賀長情卻跟在人群裡送走了好多她生命中的過客。

比如一月之前的沈憐,那個到死都在怒斥著天道不公的姑娘。她被斬首的時候,沈家竟沒一個人來送彆,圍觀的百姓聽聞她做的那些事後,也都紛紛投去鄙夷的目光。

說來也很是涼薄,畢竟生與死,是人活一世的頭要兩件大事。可沈憐在闊彆人間的最後一刻,竟也沒能看到在場之中,但凡有一個人,臉上露出了一絲一毫的心痛與不舍來。

在鍘刀落下的前一刻,沈憐終於收了罵罵咧咧的言語,隻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人頭應聲落地,城樓之上緩緩轉過一個背影,最終化作了天與地交界處的一個小黑點,直至再也無處尋覓。

沈憐她不知道,沈慈是來送過她最後一程的。

她這庶女的身份,誤了她一生,也讓她作繭自縛,甘願蒙上眼睛捂住耳朵,與外界徹徹底底地剖離。自此親情的溫暖於她是穿腸毒藥,隻要沾染上一點,她便覺得無限自卑,恥辱與不甘終年伴隨著她的呼吸,每時每刻都在淹沒吞噬著她。

她明明,並不是像她說的那樣,一無所有。

所以說到底啊,也不過是咎由自取,平白留旁觀者一聲嗟歎罷了。

今日,賀長情帶著祝允和一乾手下,再次來到了法場之上。

冬日不過剛剛來臨,天地之間就被迫裹上了一層肅殺之意。天穹灰蒙蒙的,從今晨開始,就一直洋洋灑灑地飄著細雪。

趙明棠哈出一口熱乎氣來,又搓了搓凍得發紅的雙手,湊到了賀長情的跟前:“小閣主,秦家倒了,顧世子也……您看,我接下來?”

他知道,這話問得恐怕不合時宜,他也打心眼裡敬重那個為了一城百姓甘願被俘的少年英雄。可他千裡迢迢來至京都,現下顧清川一死,國公爺的身子眼見著一日不如一日,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變成一隻喪家之犬。

實在,不得不早做打算啊。

賀長情的麵色有點凝重,讓人無法辨彆出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你放心,我既然把你帶到京都,自會給你安排好去處。”

但好在,這位小閣主一向是個公私分明的。趙明棠放下心來,誒了聲,將兩手索性插到了袖子裡,肩膀一縮,站到一旁再不多話了。

斷頭台上,跪著一老一少兩個男人。

秦家其餘人等,在被罰沒所有家產後,男的被流放充軍,女的被遣散出京,永不得再入京都。梁淮易到底還是心軟了,隻把秦家父子二人判了斬首之刑,至於其餘沒有參與其中的,好歹留了他們一條性命。

他甚至,都沒把那些女眷打入賤籍,單憑這樣的胸襟氣度,便獲得了朝中內外多少稱讚。賀長情不得不承認,聖上雖然愛猜忌了些,可確實是個貨真價實的好人,是個值得信賴的明君。

再看這不可一世的秦知行,哪裡還有往日的囂張氣焰,此時哭天喊地地隻求聖上饒他一命:“國公爺,煩請您轉告聖上,求一求聖上,與逆黨勾結一事,與我無關啊。”

將死之人嘛,被嚇破了膽也是人之常情,甚至為此改換了性子,說些低聲下氣服軟的話更是正常。沒人願意多想,也更不會有人搭理他。

甚至就連,往日裡把他捧在手心裡寵著的秦先望,都神情懨懨地低垂著腦袋,好像已經不在人世間了一般,對於自己兒子的那些沒骨氣的求饒之聲充耳不聞。

隻是,旁人的平靜仿若是一種無聲的催命,徹底攻破了秦知行的心防:“與逆黨勾結,全是我爹乾的,我一點兒都不知情啊。我從頭到尾都是被蒙在鼓裡的那個!聖上既然寬宏大量,隻把秦家人趕出京城或者流放出去,那我也罪不至死吧!”

“行兒,你說什麼?”秦先望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兒子,一遇到生死大事就這樣把他給賣了?

他們可是親父子啊!大難臨頭,卻也有兒子為了求生,就連眼也不眨地把他的老父親給推出來的?便是許多民間的貧賤夫妻,在遇到困難時,都尚且不至於無情到這樣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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