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華裳撓了撓頭發, “這麼快就第二天早上了?”
李嫻輕聲道:“昨天將軍太累了,居然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還是我將將軍送回房的。”
“我記得郭禦醫也在。”
李嫻無語了一陣。
“將軍認為他能抱得動你嗎?”
華裳回想了一下郭子善的細胳膊細腿,“嘖,抱不動女人的男人真是廢物。”
李嫻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華裳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的祓禊真的有效果,她隻覺全身都輕飄飄的, 似乎連骨頭縫都透著一股清爽。
李嫻幫她擦臉, 華裳想要將布巾搶過來, 他卻擺出一副沉痛的表情道:“將軍,最後一次了。”
唉, 看李嫻這樣, 她也忍不住心軟。
“你可真是越來越婆媽了,又不是見不到。”
李嫻沉聲道:“我隻想在走之前好好看看將軍。”
華裳撥弄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你倒是振作一點啊,小雞要出籠, 小鷹要出巢, 你彆太依賴我了。”
李嫻吸吸鼻子,應了一聲。
李嫻手指的關節粗大,戰場一捏就能捏碎一個敵人的喉嚨,可他撫摸她頭皮的時候, 又無比溫柔熨帖。
華裳對著鏡子, 看他一點點將她的青絲攏成一束, 用白玉發扣扣好, 高高的馬尾顯得明媚又活潑。
他看著鏡子中的華裳,心中默念:這是他的將軍,他守了多年的將軍。
她將自己家傳刀法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他,她帶他在草原上狩獵野狼、馴服野馬,也曾與他在螢火蟲飛舞的草叢裡等待偷襲敵人的時機,她隻用兩年的時間便將他身上隴西李氏的印記洗掉,讓他成為獨立的更為強大的自己。
華裳剛想要起身,他寬大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坐下。
“將軍,謝謝你……”他低下頭,在她的發旋上落下一吻。
明明是這麼感性的時刻,華裳卻抱著自己胳膊哈哈大笑起來。
“將軍!”李嫻臉頰發燙,有些氣惱。
“哈哈,抱歉,隻是今天的阿嫻太過奇怪,我實在忍不住了,哈哈——”
李嫻盯著她,看著看著,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窗外枝頭的麻雀歡喜地叫了一聲,展翅飛翔牆外的藍天。
華裳送李嫻出城,李嵐跟在兩人身側。
李嵐:“小叔叔,你確定不多帶些東西嗎?”
李嫻和華裳兩人看了看馬,又看了看李嫻身上的小包袱和一把長刀。
兩人異口同聲道:“已經夠多了。”
說罷,兩人又特彆有默契地對視一眼,一同笑了起來。
李嵐磨了磨牙。
從早上開始,這兩個人就一直是這種外人插不進去的狀態了,既然這麼有默契還那麼麻煩做什麼?小叔叔乾脆娶了她得了。
他還記得自己提出這個想法後小叔叔的表情——他確確實實愣了一下。
“不,我是將軍的親兵,是將軍同生共死的的戰友,不會是她的夫君。”
李嵐當時氣瘋了,直接了當問:“她是不是不願?她是不是這麼多年一直在欺騙小叔叔的感情?”
李嫻更加詫異了,“你怎麼會這麼想?當然不是。”
“將軍比任何人都信任我,我們是可以將後背彼此交付的關係……我離開了,將軍就拜托給你了。”
當時,李嵐憤憤不平道:“我才不會接你的班,繼續受她奴役。”
“以後有什麼事情就交給阿嵐,他一貫嘴硬心軟,將軍不必在意他的意見。”
李嵐回過神來就聽到小叔毫不猶豫將自己賣掉的一番話。
“喂,這樣講就過分了!”
李嫻瞥了他一眼。
李嵐“切”的一聲轉過臉。
願賭服輸,挑戰小叔失敗又被他狠狠削了一頓,他得服從賭約。
身體好疼。
聽著華裳和李嫻兩人的交談,李嵐百無聊賴地用劍身拍打後背,視線也到處亂飛,突然,他的視線凝在一點。
他蹙眉,默默從三人的隊伍中退了出來。
同時注意到他行蹤的華裳和李嫻對視一眼。
李嫻:“到底是小孩子心性。”
華裳笑了笑,“誰會像你,從小到大老成持重。”
李嫻咬唇笑,搖頭,不說話。
送到城外,見周圍沒人,華裳將一個荷包遞給他。
李嫻愣了一下。
華裳低聲道:“邊關那幫兄弟就靠你了,還有梧桐,你也要好好照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