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我高興起來也很簡單。”
他笑問:“你會騎馬嗎?”
華裳輕聲道:“會一些,不過是出遊玩樂時不至於駕馬掉進溝裡的水平。”
他眉頭皺了一下,似乎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
“那你會射箭嗎?”
華裳心中已經有了譜,她立刻眉飛色舞道:“會,當然會了,我們女眷常常聚在一起射箭呢,哎,你知不知道我們那兒現在流行一項遊戲,名曰射香,我跟你說……”
她的嘴“叭叭叭”說個不停,用上了李夢曇的語調,頗不要臉道:“就算是冠軍侯站在我麵前,恐怕也要折服於我的射術呢!”
淺薄、無知、自大,她將這些缺點表現了個十成十。
結果果然如華裳所料,這位狼王可汗倒儘了胃口,飯都沒有吃上一口,就甩袖離開了。
他不用這些飯菜,華裳怕有毒自然也不用。
不過一會兒,阿史那羅護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闖了進來。
“你又怎麼惹到他了?我方才見他怒氣衝衝離開。”
他板著臉,打量她一會兒。
華裳招呼他過來吃飯。
羅護毫無防備地坐了下來。
華裳笑眯眯地將各式菜色都撿給他,逼著他吃下。
羅護順著她,都吃下來了。
華裳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產生什麼異常反應,才一把搶過她的筷子吃了起來。
羅護則扒拉著頭發,打了個哈欠,啞著聲音道:“你啊,是不是又戳到他的心尖子、肺葉子上了?”
他鈷藍色的眼眸裡蒙了一層水汽,他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
華裳故作無心道:“我隻是提了一下冠軍侯,誰曉得他會是那樣的反應?”
羅護“嗬”了一聲,“有生以來第一次把他按在土裡揍,還曾遠遠射過他一箭的女人,他能忘掉才怪。”
“這叫什麼?越是揍的狠,越是愛的深?”
羅護閉著眼睛,淡淡道:“他小的時候吃了不少苦,被人揍,又被丟到狼窩裡,故事裡、傳說裡說的他好像是天神下凡、鋼筋不壞似的,實際上他也不過是肉體凡胎,甚至身體上也被狼咬過,造成了永久的殘缺?”
“哪裡殘缺?”
“你打聽這個做什麼?”
華裳了然,顯然葉嘉受傷的部位是難以啟齒的地方。
她眼睛一眯,心中生出一條毒計。
“華裳就如同他身體上的那處傷痕,害了他,又成就了他,傷痕一直在痛,絕對不能提。”
華裳咬著筷子含糊道:“那可完了,我把他得罪很了。”
羅護突然睜開眼,雙眸炯炯有神地盯著她,“他為什麼跟你說這個?”
華裳笑了笑,“誰知道呢,許是把我當作什麼人的替身了。”
羅護想了想,低聲道:“我已經讓人去安排你的身世了,雖然不能懷孕,倒是可以不必以大周士兵的身份在我身邊。”
華裳突然放雷,“哎,咱們什麼時候成親?”
“噗……咳咳咳!”即便他嘴裡沒有含著東西,仍舊被空氣嗆得上氣不接下氣。
華裳自顧自道:“得有名有份吧,我覺得七日之後就不錯。”
她算了一下此地與邊城的距離和大軍集結的速度。
羅護捂著嘴,斷斷續續道:“這、這麼匆忙?”
“你不願?”
羅護抿緊嘴。
他怎麼會不願,他高興還來不及。
可是……可是……總覺得哪裡有問題的樣子。
華裳懶懶道:“你不願,那就算了,放我離開吧。”
羅護立刻道:“可以,七日之後就辦,可能恭賀的人來不及趕過來。”
華裳搖了搖手,“我又不是什麼女人,不在意這個。”
她又補充了一句:“咱們一切從簡。”
羅護連連點頭,他撓了撓臉頰,臉上浮現了一抹紅暈,還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微笑,看上去就像是個羞澀的大男孩。
華裳瞥了他一眼,又移開視線。
羅護已然控製不住心中的喜悅,他猛地一騰身,直接給了華裳一個熊抱,將她撲到在地。
華裳懶洋洋地倒在地毯上,不羞也不臊,還有閒情逸致吹了一聲口哨,“寶貝兒,你快把我的老腰壓斷了。”
羅護臉一僵。
不,不行,雖然已經決定喜歡容拂曉,甚至決定與他成親,他還是有些受不了他太男人的一麵。
唉,適應適應,再適應適應一定可以的。
容拂曉怎麼就不是女人呢?
羅護愁死了。
華裳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去辦吧,雖然一切從簡,你要辦的事兒肯定還有很多。”
說罷,華裳就把他推了起來。
羅護懵懵地出了門,怎麼感覺自己像是個嫁了渣男的小娘子。
他站在陽光底下,心中一陣甜暖,忍不住“嘿嘿”一笑。
他甩開大步,先去找葉嘉商議此事。
華裳換了衣物,高領衣服勉強遮住了自己的脖頸。
她尋了一個機會,出了營帳,貼著帳篷,專門往無人的地方走。
也算她運氣好,居然在一座帳篷前發現了正坐在門口地上曬太陽的阿史那彌真。
華裳幽幽道:“你還真是輕鬆。”
彌真聽見她的聲音,立刻站了起來,他輕聲道:“我想要在走之前好好看著這裡。”
華裳手攬住他的脖頸,笑眯眯道:“故土難離,我懂的。”
彌真搖了搖頭,“你們大周多是在一個地方久居,種植稻穀,我們突厥人卻逐水草而居,常常換地方,哪裡有什麼故土難離。”
“而且,這裡就連我所留戀的人和情也沒了。”
彌真抿緊唇,“我隻是稍稍不習慣,有些緊張。”
華裳想了想,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湊到他耳朵邊說:“你去咱們來時的地方,馬停在那裡,我躺過的地方下麵埋了一把刀,你把刀帶走,那把刀我雖然用的時間不長,但熟悉我的人都知道那是我的妖刀。”
“你帶著刀和我與王太師寫的信物,騎著馬去邊城,不要靠近,在城門外大喊王太師和……”
她笑吟吟道:“和冠軍侯華裳來信就好。”
“我的刀就是信物,我華裳的人就是你的保障,放心沒人敢動你。”
彌真一下子瞪圓了眼睛,他的聲音因為驚嚇而變了調,“你、你是華裳!”
華裳笑眯眯:“如假包換,除了我還有誰能一射五箭呢?”
彌真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簡直不相信這個世界了。
她、她居然是女的!還居然是突厥人都忌憚無比的冠軍侯華裳!
哈,哈哈,他是幻聽了吧?怎麼會?怎麼會!
華裳歪著頭露出陽光又憊懶的笑容,“你還要我如何證明?”
她的眸子亮的驚人。
不,除了華裳,全天下還有誰能有此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