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到之後,才想要一邊與我虛以委蛇,一邊做好後手。”
沈伶瞟了一眼她捏住戒指的手。
他輕飄飄歎了口氣,“我並非想要對你不利。”
華裳冷笑一聲,“貓對耗子亮出了利爪,說你乖乖讓我抓住吧,我不會吃掉你的,你覺得耗子會信嗎?”
沈伶抿緊唇。
華裳:“我真是沒想到居然連你也是公主殿下的人,公主殿下的勢力究竟隱藏的有多深?”
“你錯了,我不是她的人。”
他深深盯著沈伶,“她倒是很希望你能成為她的人。”
“所以,命人一次又一次殺我?抱歉,這種青睞我還真是接受不了。”她握著戒指,眼神飄來飄去。
沈伶:“你不必尋找出路了,這裡已經被軍隊團團圍住,除非你能升天入地,否則,休想逃離這裡。”
“哈?為了我弄出這麼大的排場?”
“因為你值得。”
華裳一愣,隨即“嗤嗤”笑了起來,她邊笑邊搖頭。
沈伶蹙眉:“你不信?你究竟對公主抱有什麼樣的誤解?”
“我實在無法相信一個前一刻還想要殺我的人,後一刻卻說欣賞我,我想公主在意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後的陛下,想要用我來威脅陛下!”華裳目光灼灼,話語擲地有聲。
沈伶蹙眉,神情憂鬱又陰沉。
“讓我投向公主,除非……”華裳緩緩說出口。
“除非什麼?”沈伶急急追問。
“除非公主殿下現在就站在我的麵前。”華裳站起身子,輕輕拍了拍浸透水分的袍角。
沈伶捏著袍角,緩緩站了起來,他比她要矮,氣勢卻不落分毫。
沈伶目光幽深,嘴角上揚,“既然你的要求是這個,那我一定為你做到。”
“華裳,你看著我。”
華裳眯起眼睛。
沈伶細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就像是撫摸著上鎖的寶盒。
他的動作很詭異。
涼颼颼的風似乎從門縫裡鑽進來,透過毛孔,往骨子裡鑽去。
華裳打了個寒顫。
沈伶的手指摸到下頜。
他朝華裳微微一笑,指甲在下頜用力一劃,那裡沒有出現血痕,卻翻折出一道不自然的褶皺。
“刺啦”一聲清響,沈伶從下頜往上,撕下一張輕薄的麵具。
華裳呼吸急促,心臟劇烈跳動。
這種易容招數她曾見孟離經使用過,他說這是他從青山書院那裡學來的,這種手法是他們老師獨有的。
“你……你究竟是何人!”華裳語氣嚴厲逼問。
隨著那張輕薄麵具揭開,來人的真容毫無保留地顯示在她的麵前。
瓷白的肌膚,秀麗的麵容,眉宇間藏著一抹青澀的豔色。
“你居然是個女人!”
華裳上上下下打量著沈伶。
沈伶啟唇一笑,明眸皓齒,滿目華光。
她朝華裳盈盈欠了一身。
華裳退後幾步。
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此人的禮不是那麼好受的。
“怪不得……”華裳喃喃。
怪不得她有一雙與她的姿色格格不入的凝霜皓腕,管不得她總在沈伶的身上察覺的一股似有若無的違和感。
可是,她為什麼要假扮成男人來接近自己?
華裳壓抑著被欺騙的怒火,緩緩問她:“你究竟是誰?”
沈伶凝視著她的眼睛微笑,“你不是想要見我嗎?我來見你了,我便是季無衣。”
“公主殿下!”
季無衣以袖掩口笑了起來,“何必叫的如此見外?我允你喚我無衣。”
華裳繃緊下頜。
季無衣朝她靠近一步。
華裳猛地後退,手臂打在竹簾上,竹簾“劈啪”作響。
“我已經出現在你麵前了,阿裳何不放下敵意,歸順於我,我一向欣賞你。”
華裳冷笑:“欣賞到殺了我!”
“哐——”
兩人同時朝響聲處看去,隻見一扇窗被風雨吹開。
季無衣轉過身,雙手交疊覆在小腹處,神情溫雅,“對此我很抱歉,我當時確實把你當成了不得不除掉的敵人,隻因你太重視季無豔,他也太重視你了。”
華裳冷臉:“他是聖上。”
季無衣微微一笑,“我們都知道他現在是,不一定以後也是。”
“你這個亂朝賊子!”
季無衣眼角下撇,神情無奈,“對於大周來說,對於你來說,我當皇帝豈不是比季無豔更好?”
“我代表的女帝傳下來的季家的女性權威,而季無豔所代表的則是已經被推翻的李家男性王朝,女帝不會允許她的王朝被推翻,我也不許這個盛世倒退。”
華裳抿緊唇。
季無衣緩緩道:“其實這些你也明白不是嗎?”
是。
華裳明白。
“你想做的不過是保護季無豔是不是?”
華裳沒說話。
季無衣垂下手,低聲道:“這個時候,我還真是嫉妒我那個病秧子兄長。最初聽說他的□□都會愛上同一個女人,我還不以為然,如今,我隻能感歎。”
“究竟是愛的力量太過強大,還是該說季無豔他執拗到無論哪個時空都不願放過你呢?”
她嘟嘟囔囔說的話,華裳不太明白。
季無衣抬起頭:“你放心,我不會害他性命。”
華裳朗聲道:“很好,陛下也念在你是他親妹妹的份兒上,不想對你動武,陛下想要跟你談一談。”
季無衣巧笑嫣然,腳步輕盈地來到她的身旁,挽起華裳的胳膊,“這個先不急,我先跟你好好熟悉熟悉,咱們一會兒再討論這事。”
華裳蹙眉。
季無衣歪著頭看她,笑容嬌俏:“你總要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吧,我對傷害你的事一直懷有歉意,我若是早知道你會讓我……我絕不會這麼乾的。”
華裳的目光劃過她嬌俏的笑臉,“殿下,什麼意思?”
“想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啊……”季無衣將食指點在自己臉頰上的酒窩,“那就跟我好好聚一聚,我什麼都告訴你。”
她拉著華裳往外走,“你要跟我相處好,我才會去見我兄長。”
華裳的唇動了動,冷冰冰道:“你看我手腳。”
季無衣搖頭:“那位統領真是越來越不會辦事了。”
她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把鑰匙,打開了她的鐐銬。
“如雄鷹駿馬一樣的華裳,怎麼能被這些破爛玩意束縛?”她說著就把鐐銬遠遠丟到一旁。
季無衣整個人貼著華裳的手臂,小聲道:“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女人,我原本以為像女帝那樣就已經足夠厲害,讓我敬畏佩服。直到遇見你,看著你一次又一次躲開我屬下的逼殺,我才曉得原來女人也是能讓女人心動的。”
季無衣的手指順著華裳的手臂往下滑,握住了她的手掌。
她仰起頭,笑容無辜,眼眸如鹿,“請給我一個恕罪的機會。”
華裳含含糊糊“唔”了一聲。
她睫毛輕顫,“那你是答應原諒我了嗎?”
“並未。”
季無衣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緩緩道:“也是,畢竟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唉,這自作自受的滋味我算是領教了。”
“請你還是把我當成仰慕你的酒館老板沈伶那樣,與我相處。”
華裳撇嘴。
她這般軟硬皆施之下,華裳敢不從嗎?
不過,這位公主是不是哪裡怪怪的?
華裳盯著季無衣靠過來的身體直皺眉。
離自己這麼近,就不怕她突然暴起殺人嗎?
季無衣是對自己太有把握,還是在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