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更亮了, 黝黑的眼底似乎塞了一把火,火星迸濺。
季無豔眼睛裡燎燒著, 笑道:“否則怎麼樣?”
他低下頭,唇峰抵上她的耳垂:“你的否則……我甘之若飴。”
華裳撩了他一眼。
他直白地盯著她。
“咳!”華裳急忙轉開臉,說道:“我已經跟陛下請辭離開長安,我打算近日就要走。”
“好,我陪你。”他握住她的手。
“還有一件事。”華裳有些尷尬地把手扯了出來。
季無豔盯著她藏在馬尾下的蜜色脖頸。
“那個……”華裳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今日早朝沒有看到王問之,他好像要同我一起回西北,說是要做我的幕僚。”
季無豔蹙眉:“可是,他從未跟我說起過。”
華裳猛地回頭。
季無豔緩緩道:“你先彆氣,我還聽到了關於他的另外一個消息。”
“既然你叫我彆氣,那肯定是讓我生氣的消息了?”
季無豔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傾身,吻上她的唇。
華裳猛地睜大眼睛:“你怎麼說都不說一聲就吻上來了!”
季無豔捧起她的臉:“這樣你的心情好了一些嗎?”
他的眸光溫柔如月色。
華裳活動了一下肩膀, 不自在道:“一般般吧。”
“王問之究竟怎麼回事兒?他難道又騙我?”
原本經曆了這些事情, 她以為自己對王問之是有所誤解的, 可是, 眼下……她也不好判斷了。
季無豔攬著她往屋子裡走。
“據說王問之已經辭官, 準備到鄉下的田莊去。”
華裳蹙眉:“他為什麼要到田莊去?”
季無豔沉默片刻,解釋道:“因為他與王家的關係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樣好,他拖著王家這個老破車也該倦了, 而王家也會因為他失去權力, 不再支持他。”
季無豔緩緩道:“人情冷暖, 世態炎涼,世家尤甚。”
兩人進了屋子,華裳一言不發地坐在長榻上。
季無豔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她的手邊。
華裳細長的手指,自上而下抓住茶杯口,卻並不喝。
嫋嫋上升的白色水汽繞著她蜜色的手指打轉兒。
華裳想了一會兒自顧自搖頭,突然,她的動作頓住了,眉毛蹙起。
“不……不對。”
季無豔坐在一旁,支著臉頰看她,“何事不對?”
華裳:“我總想著他曾經對我說過他的病症。”
她抬頭望他:“你該知道的吧?既然你是他,他也是你?”
季無豔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突然說了一句:“你太關心他了。”
華裳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
季無豔眼眸深深,“對不起,我食言了,說好要不嫉妒的。”
他垂下眼睫,從窗紗透進來的朦朧光線灑在他白皙麵龐上,如詩如畫。
華裳心尖兒麻麻的,忙說:“沒事,沒事,下次改正就好,那王問之……”
季無豔歎了口氣:“這件事他不想你知道,我也不想違背他的心意,你若是實在想要知道,明日一早去問他。”
華裳蹙眉:“要去王家的地兒嗎?真不喜歡,我覺得他們都是用鼻子來看人的。”
季無豔莞爾一笑,“你都不喜歡,王問之自然也不會在那裡等你,他現在在城外的一處彆莊住。”
“什麼叫我不喜歡?”
季無豔捂著嘴,仰頭望天,“誰知道呢?”
真酸。
華裳偷偷抬起腿,鞋尖兒頂上他的鞋尖兒。
季無豔不理。
她用力頂了頂。
季無豔終於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他邊笑邊搖頭:“我怎麼就這麼好哄啊,是不是對於你來說容易到手的就不會珍惜?”
華裳趴在桌子上,兩根手指像是走路一般,在桌子上“吧嗒吧嗒”朝他走去。
她慵懶一笑,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念舊。”
季無豔的臉頰開始發燒。
他張開雙手,捧住她的臉,低下頭,額頭抵住她的額頭,無奈道:“我怎麼就是拿你沒有辦法呢?”
“好了,好了,你四處留情也有我的問題在,我……我會順著你的心意,妥善解決的。”
季無豔垂下眼,“想要一同去西北的何止王問之一人。”
華裳笑吟吟問:“你怕了?”
季無豔明知道她這是激將法,也不得不跳進去。
“我會怕?”他挑眉一笑,麵容更加美貌,他伸出手,兩指並攏遙遙指向華裳的心口。
“我自是有信心成為你心中的唯一。”
“若是沒有這個自信,我也不會放下所有追在你的身後。”
他自信的樣子格外迷人。
華裳微笑不語。
第二日一早,華裳就依著季無豔給的地址,前往一座名為“一寸天”的彆莊。
莊外的大門上有一副彆致的對聯——
欲往花中行樂,欲往月中求眠,不羨神仙處。
不求朝堂權勢,不求人間富貴,隻做有情人。
朱紅筆墨刺得華裳眼睛發疼。
她敲了敲門,一個小童子打開了門。
華裳恭敬問:“請問主人在家嗎?”
童子點頭:“在。”
“我可否求見?”
童子:“那你叫什麼?”
“華裳。”
童子雙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華裳失笑:“你聽說過我的名字?”
童子用力點了點頭,“主人說了,若是名為華裳的女子前來,就放她進來。”
華裳:“那就是我了。”
她腳步輕快地鑽進了門裡。
童子本來還想要說什麼的,見她都擠進來了,也隻能作罷。
他小聲道:“你可千萬彆惹主人生氣,主人最近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
童子用力點頭:“嗯,主人總是在睡覺。”
華裳跟在童子身後,走向府中後花園。
花園裡有一座草亭,草亭四周垂著草簾。
亭子裡放著一張長榻,長榻上正臥著一個身著淺灰鶴氅的男人,男人躺在長榻上,宛若玉山之將崩,雪嶺橫陳。
他閉目躺在長榻上,人都來了,他還未醒。
華裳蹙眉。
這人也太不謹慎了吧?
華裳放輕腳步上前,回頭,卻發現童子已經偷偷跑掉了。
她無奈搖頭。
華裳又上前幾步,喚他:“王問之?”
他還是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