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你以為這樣就扯平...(2 / 2)

下了車,景佑冷著臉走在前麵,景延不敢拖延,連忙跟上。

他們到時景帝剛喝完了藥。

景帝清醒的時候不多,大多數時候靠針劑補充營養,長期虛弱下也吃不進去什麼東西。

侍女早就通傳了景佑要來的消息。

景帝原本還十分詫異,景佑怎麼會在這種時候找他,

這會兒一見跟著他進門的景延,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不動聲色讓侍女下去。

侍女端了藥碗走了。

景佑走到床邊,在離床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看清景帝如今的模樣,臉上冷漠的神色險些沒繃住。

——“他真的,活不過月底了。”

景延的話宛如世間最惡毒的詛咒,不斷在他耳邊回響。

景帝靠在床頭,勉力朝他招了招手,嗓音虛弱:“怎麼了?佑佑?”

景佑走過去坐在床邊,抿了下唇,唇瓣乾澀,低聲叫他:“父親……”

他頓了頓,“您最近感覺好點了嗎?”

“就那樣吧,”景帝溫和地問,“怎麼這時候過來了?還帶著你小叔一起。”

景延被他點名,渾身不易察覺地一震,低垂著眼睛不敢看他:“大哥。”

“你也,咳咳,還知道有我這個哥呢,回來這麼久你來看過我嗎?”景帝嗓音和緩,除了時不時咳嗽兩聲,聽不出多少責備,一如既往的平淡。

景延頭埋得更低了:“對不起,大哥。”

“父親,我今天帶小叔來看你,是想問你一件事情。”景佑看不下去了。

這幅兄友弟恭的畫麵他看了太多年,原本沒什麼感覺,現在知道這幅表象下可能還藏著這樣肮臟的事情,再去看這幅畫麵,隻覺得如鯁在喉。

景帝仔細打量他的神色,心知有些不受自己控製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歎息:“你是想問我的病?”

“……是。”景佑抬起眼,視線從他霜白的鬢角移到眼角深刻的皺紋,倉促地點了點頭,嗓音艱澀,擠出一句話,“小叔說……”

“他告訴你了?我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景帝冷靜地問,“他威脅你什麼了?”

“……”景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甚至沒心情為景帝的敏銳感到驚詫,景帝的態度等於證實了景延的話,景佑整個人宛如浸泡在了冰水裡,徹骨的寒涼。

但景帝的態度卻很平淡,就像是早已接受一件事,千辛萬苦瞞著,也隻是不想兒子知道了傷心,就算一不小心泄露出去……

那也沒什麼,他早就無所謂了。

他勉力抬起手,按住景佑的肩膀,渾濁雙眼裡爆出冷光,他病了這麼久,說話

時總是聲線虛弱,難得發出這麼清晰的聲音:

“無論威脅你什麼,都不準答應。”

“父親!”景佑想站起來,奈何景帝的手還搭在他肩膀上,隻能蹙眉不認同地看著他。

景延提出的條件不是不能商量,他隻是要賽安利斯活著,生不如死……不也是活著?

景佑壓下眼底的血腥煞氣。

“你不要自己的命了嗎?”景延忽然出聲,倉促間發出一聲冷笑,“就那麼想死?”

景佑五指猝然收緊,轉頭看著他。

景延卻半點沒有關注他,他的注意力全在景帝身上,目光裡流淌著深切地悲哀,強撐著嘲諷:

“你是覺得,你死了,一切就可以扯平了嗎?景無闌,我告訴你,不可能!”

景帝從景佑臉上移開視線,目光平淡地看著他,整個人一團病氣,連嗓音都是飄著的:“我沒有那麼想。”

景佑清晰地感覺到,景帝說這話時呼吸急促了一瞬間。

顯然,他也不像表麵上那麼無動於衷。

景佑握緊了他的手,濃黑眼梢不動聲色壓低,長睫下目光幽深不見底。

景帝冷酷地,甚至是有些殘忍地開口:“扯平?我又不欠你什麼,怎麼能叫扯平?”

景延刹那間什麼都忘了,什麼狗屁愧疚狗屁憐憫全都他媽喂狗算了,他被景無闌這話徹底激怒:

“是嗎?你不欠我什麼,那二十多年前,眼睜睜看著我去死的那個人,不是你嗎?”

景佑微微蹙起眉,看著景延激動的神色,瞬息間想起景帝曾經和他說過的一件事——

景延無緣無故把自己送到Nidhogg靶子上的時候,景佑曾懷疑過景延,但景帝一口否認了,當時他告訴他……

景延要說的是那件事?

景延已經完全不管四周了,自顧自陷在激動的情緒裡。

他胸口劇烈起伏,雙目漸漸失去焦距,似乎陷入了一段久遠的回憶,做夢一樣囈語:

“……我從小把你當成我最親的親人,以你為榜樣,事事崇敬你順從你。”

“你常年不在家,是我替你照顧爸媽,你忙起來的時候好幾年不回一次家,媽過生日你連信息都不記得發一條,還有他們生病,那麼多年你問過一句嗎?!”

“這些都是我在替你做!”

他聲音逐漸高昂起來:

“他們每次抱怨你不孝順的時候都是誰在給你說好話,是我!我年年盼著你回家,過年的時候天不亮就在門口等著你,從日出等到日落,沒有一次等到你,還要強撐著笑臉安慰爸媽你忙,我們不能拖你的後腿,我們要做你最堅強的後盾!”

他說著說著哽咽起來,眼眶通紅地看著他:

“我當時多蠢啊,把你當我親哥哥,當成我的家人,費勁心力維護這個家,結果呢?你把我當弟弟了嗎?”

“在我被叛軍劫持的時候,我的好大哥在做什麼?他在忙著打仗!弟弟?弟弟是哪根蔥,抓住一個廢物就想逼迫他退步,從他手裡獲得好處,想什麼呢?”

他嘲諷:

“也是啊,他的雄圖偉業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一個弟弟而已,怎麼能耽擱他稱王稱霸呢?當然是要毫不留情地舍棄了!”

景延尖酸地說:

“我早該知道爸他說的才是對的,你就是個毫無親情的畜生,你不在乎爸媽也不在乎我,你眼裡隻有權力,所有威脅你權力的人都得死!”

景佑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