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夫帶好了護目鏡,跟在一群白大褂身後走進了醫院。
說實話,這是他第一次進入到如此高端的醫院裡麵。如果不是羅馬人的安排,他恐怕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見識到有錢人家看病治病的地方到底有多麼豪華。
他看著空曠的大廳空間,看著大廳裡擺放著的柔軟的沙發、地毯,精心照顧的盆景,室內噴泉、花園和池塘,眼神中抑製不住地閃過貪婪。
乾完這一票,他就能拿到一大筆錢。
隻要有了這一筆本金,他就能去小賭一把,隻要運氣夠好,這筆數字就能翻倍,甚至翻上三倍、四倍……到時候他就會變成一個有錢人,就也能住得起這麼豪華的醫院了!
而這一切,都隻需要一把槍,和一個人頭。
他摸了摸被混在醫療器材裡帶進來的微型槍。作為一個相當專業的殺手,隻要給他武器、給他目標,再給他地點,他就能輕鬆完成任務。至少他的前幾次任務都是這樣的,不然他也不會活生生站在這裡。
而這次的任務更簡單了,混在衛生小隊裡進入到這個安保嚴格的醫院,想辦法脫離隊伍,根據情報精準找到伊諾克·諾恩的房間,然後不要廢話,直接射殺他。
目標甚至是個沒有任何抵抗之力的殘廢。
隻要乾了這一票,他就能拿到一筆相當可觀的金錢,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就能金盆洗手了。到時候沒準還能娶一個膚白貌美的女大學生,再在外麵包養幾個夠勁夠味的熟女,那日子可真是比神仙還舒爽。
傑夫腦子裡胡亂想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他跟隨著衛生小隊進入了醫院,隨後一個閃身就進入到了洗手間。
他以最快的速度將衣服脫下,隻留下了方便行動的製服。
“我進來了。”他對著通訊器說道。
“你隻有三分鐘的時間。”通訊器的另一邊說道,“這間醫院的安保很嚴,我們隻能黑掉監控三分鐘,你必須在三分鐘內完成刺殺,並從先前安排好的路線撤離!”
“哼,彆囉嗦了。”殺一個殘廢需要三分鐘?一分鐘足夠了,多一秒都是對他職業素養的質疑和嘲諷。他不允許這些浪費時間的談話成為他和那筆巨額傭金之間的阻礙,於是他催促道:“趕緊,辦完事我還得回去賭兩手。”
“你自己倒計時五秒。”那邊說道。
傑夫掛斷了通訊器,再一次確認了目標所在的病房位置。
五秒的時間轉瞬即逝,他立刻衝出了洗手間。走廊裡空無一人,整層樓就隻住了伊諾克·諾恩一個人,就像是被完全承包了一樣。
“萬惡的有錢人。”傑夫啐了一口,但一想到他馬上也就要成為有錢人,喜色便攀上了他的眉梢。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標的房間,他並不指望對方給他開門,於是他直接在門上安裝了一個小型炸彈,準備將門炸開。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門內竟然突然傳出了一個青年的聲音。
“誰在外麵?”
他的聲音像是冰川碎裂,清脆而又冰冷,卻意外的動聽。傑夫收回了炸彈,說道:“護工,例行設備檢查。”
“是嗎?那你進來吧。”那個聲音說道。與此同時,門鎖的指示燈從紅色變成了綠色,這意味著房間裡的人已經遙控開鎖了。
傑夫心裡一陣狂笑。
這到底是哪來的不諳世事的小公子哥?毫無警惕心可言!
他現在隻需要打開門,掏出槍,扣下扳機,那一大筆錢就會進入到他的賬戶內了!
啊,他最喜歡殺這種無能的富二代了。他是多麼期盼著給這二世祖腦袋開瓢的那一瞬間啊,紅的白的一起噴出來,伴隨著慘叫作為配樂,想來會讓人爽到升天!
傑夫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門
,他舉著槍猛地推開大門。
他看見了一個背對著他坐在落地窗前的青年。他坐在構造相當簡約卻充滿了設計感的輪椅上,坐姿慵懶而優雅,他的手上拿著半個橘子,房間裡有著一股柑橘和佛手花的清香味。
病房很大,很寬敞,地麵上鋪著白色的、柔軟的地毯,半圓形的陽台外,整個哥譚漆黑的夜空與霓虹燈閃爍的夜景都一覽無餘。
或許是為了觀賞夜景,房間內並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便是窗外霓虹閃耀、繁華無比的哥譚燈光。
他身邊的小圓桌上,放著一大束玫瑰。
火紅的、鮮豔的、充滿了生命力的玫瑰。
傑夫舉起了手裡的槍,想要對準青年的後腦勺。
然而他突然感覺,自己似乎在一瞬間失去了力氣。
他低下頭,看見有什麼黑色的東西從他的胸口處貫穿,像是某種狹長利器的碎片。刹那間,他仿佛看見比玫瑰更加鮮豔的顏色噴湧而出,充斥了他全部的視野。
他意識到自己的心臟被洞穿了。
傑夫想要張開嘴說些什麼,但他感覺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了。他的思維似乎也在逐漸放緩,劇烈的疼痛隻持續了短短一瞬,神經便開始不再傳遞那些已經無用的痛覺信號。
他的膝蓋彎曲,軟趴趴地跪倒在地。他想要扣動扳機,但隻看見槍支從他的手中滑落在地。
他甚至連門都沒能進去啊。傑夫想著,哪怕讓我進去看一眼呢?
“小心點,彆弄臟了我的地毯。”
青年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但那寒冷清脆如同碎冰的聲音卻清晰地傳遞到了傑夫的耳朵裡。
傑夫瞪著眼睛,像是一隻離了水的瀕死的魚,嘴裡發出難聽嘶啞的喘息聲。他死死盯著那個背影,像是要把他刻在自己即將熄滅的眼底深處。
那個青年終於轉過了身。
背對著色彩繽紛的晚燈與月光,他的臉隱藏在一片陰影之中,唯有那雙幽黑的眼眸仿佛在泛著令人心悸的、冰冷的輝光。
傑夫分明看見,他在微笑。
那張微笑著的嘴微微張開,傑夫聽見了這輩子所能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死在外麵,好嗎?”他說道,“謝謝。”
……
與此同時,另一邊。
盧瑟按了按藏在耳朵裡的通訊設備,長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
果然啊。
法爾科內派出去的殺手就是給黑晝送菜的,哪怕是失憶了的黑晝,恐怕也絕對不是一個普通殺手能夠對付得了的。
現在的問題就是,黑晝的力量究竟已經成長到哪個地步了。失憶或許會減緩他的成長速度,但絕不會消除掉他那邪門極了的詭異力量。
看來必須得采用備選方案了。
正常的刺殺對黑晝來說基本是無效的,羅馬人和企鵝人已經先後證明了這一點。那麼隻有在儘可能取得他信任的情況下,以最穩妥的手法確保他的死亡。
他迅速給另一個人發了訊息:“你還剩兩分鐘,按計劃行事,速度要快!”
……
伊諾克塞了一瓣橘子到嘴裡。酸酸甜甜冰冰涼涼的果汁在口腔裡爆開,讓他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今夜的哥譚可真是熱鬨啊。
可是這屍體要怎麼處理呢?
伊諾克很苦惱,他又往自己嘴裡塞了瓣橘子,目光落在自己的另一隻手上。他看見自己的指尖縈繞著某種透明的、灰黑色的、猶如實質的能量,那些能量如同他自身的器官,如同他肢體的延申,他可以利用這些能量做到任何事。
比如,扔一個易拉罐到垃圾桶裡。
再比如,捏一柄劍刃,洞穿殺手的心臟。
這些力量不算多,但卻已經夠用了。至少在麵對殺手時,隻要有防備,他就足夠自保。
既然這人能進到他的門口還沒引起任何警報,這隻能說明醫院的安保係統出了點毛病,估計監控也不運作了。
伊諾克很苦惱地想著,這些能量能不能溶解掉屍體呢?不然可真不好解釋啊。
正在他思索的時刻,他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後,一個陌生的、穿著西裝的褐發男人出現在了他的房間門口。
伊諾克一眼掃過去,覺得這人似乎有點眼熟。
“老板!”褐發男人急切地喊道,“你沒事吧!?”
伊諾克想起來了。他見過這個男人,在最開始時候的幾次公司會議上。這家夥似乎和星鴉走得挺近的,之前他見到過星鴉與他交談,這人叫什麼名字來著?安迪?安德魯?安德烈?
“沒事。”伊諾克說道,他隨手打開了房間裡的燈光,冰冷的眸光越過寬敞的房間,落在褐發男人的身上。
“抱歉,我……我來晚了。”褐發男人愣愣地看著地麵上的屍體,他深吸了口氣,急切地說道:“老板,今晚他們終於放鬆了管製,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混在衛生小隊裡麵進來——我沒有太多時間,求求您聽我說完!”
伊諾克看著他這副幾乎急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挑了挑眉:“我在聽呢。”
褐發男人跨過屍體走進了房間,急切地說道:“不要相信布魯斯·韋恩,不要相信和他相關的任何一個人!他在騙您,他一直都在騙您,可惡的家夥嘴裡根本沒有一句真話!星鴉是被他們害成那樣的,他們現在把您囚禁在這裡,根本不知道是安的什麼心!”
騙?囚禁?
伊諾克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接著說。”他興致盎然。
褐發男人走到他麵前不到三米的位置,停了下來,隨後他似乎是出於某種畏懼或是敬畏的心理,單膝跪在了伊諾克的麵前,不敢俯視甚至是平視他。
“老板,現在外麵的情況一團糟,韋恩他們就隻會瞞著您。等您脫離囚禁之後出去,隻會發現所有的一切都變天了!”
“嗯。”伊諾克依然微笑著看著他。
褐發男人心裡咯噔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家老板竟然會是如此波瀾不驚的表情。他戰戰兢兢地說道:“老板,您……”
“接著說呀。”伊諾克說道,“彆緊張,我相信你。”
後半句話他近乎是在勸誘了,褐發男人聽見他的話語稍微放鬆了一些,想到那位大人說過的話,他又鼓起了一些勇氣來,接著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辦法把您從這裡帶出去,但是可惡的布魯斯·韋恩,他和企鵝人沆瀣一氣,把我們的勢力衝得四分五裂——”
“那麼,”伊諾克突然打斷了褐發男人的話,“你是哪一派的?”
“我——”褐發男人頓了一下,連忙說道,“我和星鴉是同一派的,曾經也是您的直屬部下,他有沒有和您提起過?”
“這樣啊。”伊諾克點了點頭,“我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