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忙不迭就要抽回手, 陸先生這是說什麼胡話呢。
“你敢殺人麼?”
陸沅君死死的拽住了學生的胳膊, 望著這張看起來有些熟悉的麵孔, 懷疑他應該也曾在自己的教室裡坐過。
兩人在拉扯之下, 匕首的刀刃在陸沅君脖頸上劃了一條細小的傷口, 鮮紅的血跡在她的脖頸出現。好在傷口不深也不大,隻凝結了幾顆小小的血珠,便沒有後續了。
“敢麼?”
陸沅君猛的抬高了聲音,幾乎成了質問。
學生覺得陸沅君瘋了,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將手抽回,匕首叮當一聲跌落在了地上。幾天不見蹤影, 突然出現就來問學生敢不敢殺人,陸沅君大概是腦袋真的不清醒了。
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學生拉開了和陸沅君的距離。
撇撇嘴嗤笑出聲, 陸沅君轉過身來, 麵向台下烏泱泱的人群。
“還想上陣殺敵麼?我站在這裡讓你捅你都下不去手, 瀛洲人會乖乖站著麼?”
底下的學生仰起脖子,能夠清晰的看見陸沅君頸窩處的紅色血珠, 不由得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雙手。
捫心自問,下不去手。
如果台上的人是自己,握著匕首也不敢真的捅進陸沅君的脖子裡。也不隻是陸沅君, 換任何一個人, 他們也下不去手。
殺人不是踩死一隻螞蟻那樣輕而易舉的事。
台上的年輕學生發現自己的同學們忽然沉默了下來, 五官皺在一起再次上前, 很恨的看著陸沅君,氣息也變得急促了。
“你又不是敵人,根本沒有比較的價值。若是上陣殺敵,我絕對不會退縮!”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發自肺腑的真言。
報紙上登了許多戰區的照片,同胞的屍體被瀛洲人拖著,拽著,疊成了小山一樣的屍堆。婦女被奸淫,孩童和老人被殘忍的殺害……
一樁樁一件件的加起來,學生是真心想要上陣殺敵,守護腳下這片熱土以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我敢,如果是敵人的話,我敢!”
他的聲音也揚高了幾度,和陸沅君麵對麵站著,氣勢不輸毫分。
陸沅君抬手抹掉了脖子上的血珠,刺痛讓她越發清醒,看向學生的目光也銳利起來。
“你敢?”
她把手往隨身帶著的挎包裡一探,提出了一把銀光閃閃的槍。握著槍托,陸沅君將子彈上膛。
底下沉默的學生們突然沸騰了起來,前排的爭先恐後的往台子上爬,後頭的過不來,隻能高聲的喊住手,不可以一類的話。
麵對瀛洲人的侵略大氣不敢出,建康政府血腥的鎮壓學生的示威運動,本該來維護安全的大兵,將槍口對準了手無寸鐵的學生。
陸沅君是學校的教員,此刻在場的學生們聽過她課的人不在少數,沒有聽過的也都在校園裡見過陸沅君本人。
難不成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就連陸沅君也是一樣,要衝著學生們開槍了?
和陸沅君麵對麵站著的學生隻有十七八歲,下巴上的胡子還是零零星星的,眉眼間稚氣未脫,一副半大孩子的模樣。
他看著陸沅君手中的槍,心跳亂了幾拍。可黑洞洞的槍口沒讓他退縮,仍舊堅定的站在原地。
陸沅君今日穿的旗袍寬鬆,輕易的蹲下身來,從前排一個已經爬了一半的學生頭上,把帽子拿了下來。
西式的禮帽,出現在這種場合總是有些不倫不類的。不過如今大家都是在亂穿衣服,帶個西式的禮帽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