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蕤哪有那樣殘忍,他當然知道蟲母的貼身服飾對於蟲族的意義。
看著蟲族們心如死灰的表情,他抿了抿唇,說:“但是我有另外的獎勵要給你們。”
從萬念俱灰到枯木逢春不過蟲母陛下一句話的事。
蟲族戰士們立刻收拾收拾自己狼狽的姿態,又打起了精神,期待的目光灼灼看向了台上美麗的蟲母。
時蕤還是覺得貼身服飾這種獎勵應該慎用,最好的做法當然是用另外的東西去替代,而非直接全部杜絕。
他看向法布勒斯,後者得到了示意,雙手拍了兩下。
當即就有十幾個蟲侍從後麵踱步而來,表情莊重,手上都捧著精致的盒子。
幾個是方盒,幾個是長盒,另有一個盒子奇長無比,等人高。
等他們站定之後,時蕤才說:“打開吧。”
先是抱著漆黑的方盒的蟲侍站出來,然後打開,裡麵是以猩紅色天鵝絨為底,坐著好幾隻等比例縮小的棉花娃娃,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時蕤本人。
之前還平靜的場麵現在卻好像是滴了水的油鍋,氣氛儼然比剛才火熱了。
彆說是底下的這些蟲族戰士,就連法布勒斯和阿米裡看著這幾隻時蕤外形的棉花娃娃或抿唇,或微笑,或噘嘴,或生氣的樣子,都目光閃爍,蠢蠢欲動。
之後玄色的幾個長盒打開,這是以墨綠天鵝絨為底,鴨子坐了幾個時蕤外形的四分包膠娃娃,穿著精美的宮廷服飾,同樣表情不一,姿勢可換。
時蕤從裡麵拿出來一隻自己的等比例縮小娃娃,這應該是非常流行的BJD玩偶,很精致,他拿到自己的臉蛋旁邊,是九成九的相似。
不知道該說BJD娃娃好命,竟然能夠以美麗蟲母為原型而製作出來,還是該歎蟲母陛下已經漂亮到這樣驚人的地步,縮小之後簡直就是放在櫥窗裡吸引顧客的娃娃,路過之人都會為他駐足停留很長時間。
簡直能夠成為鎮店之寶。
第二軍隊的蟲族們已經猜到了什麼。
他們挺直了肩背,盯著那些娃娃,眼珠子都要黏在上麵了。
媽媽……小小的媽媽……能夠托在掌心,放在心口,當成眼珠子愛護。
最後等人高的古銅盒子一打開,幾乎所有人都滯住了聲音
。
這是按時蕤真人一比一定做的娃娃,大小樣貌幾乎能夠以假亂真。
娃娃睜著漆黑的眼睛,躺在蟹青色的天鵝絨裡,長卷的睫毛落在眼瞼,打出扇形的陰影,除了眼神空洞以外,似乎已經沒什麼缺點了。
時蕤感覺有點怪怪的,他伸出手,與娃娃十指相扣,朝著法布勒斯盈盈一笑。
心口受到了撞擊,法布勒斯的眼底隻能裝得下鮮活的美麗蟲母。
所以媽媽永遠都會是媽媽,靈動狡黠,會對著他們生氣嬌縱,蹙眉擔憂的媽媽永遠是最好的。
可是能夠有資格觸碰到蟲母的大概就隻有高級蟲族,蟲母的王夫也隻會在他們當中選擇。
因此得到蟲母陛下親賜的等比例娃娃,讓不少蟲族眼中都寫滿了渴望。
假如可以親自觸碰到美麗的媽媽當然是他們畢生的夢想,但現實卻很殘酷,於是他們隻能退而求其次,擁有和媽媽相似的等比例娃娃也是此生之幸。
娃娃軟軟的,皮膚捏起來也有很逼真的觸感。
時蕤還好奇地問過法布勒斯:“既然你們那麼思念我,為什麼之前不做一些娃娃來解相思的苦悶呢?
娃娃做得那樣精細,可以說製作的人肯定已經將他的臉蛋牢牢記在腦子裡。
甚至眼睛上有幾根睫毛都數的清清楚楚,比他自己都仔細地發現了眼皮間的一粒小紅痣,就是不知道脫了衣服後的光景怎麼樣。
要是說他們之前做不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法布勒斯說:“沒有您的命令和允許,我們怎麼敢冒犯呢?
連雕刻出美麗巨大的古銅雕像時都是誠惶誠恐的,每日麵見時都隻敢匍匐於蟲母的腳下,更不要說是這樣可愛嬌小的娃娃了,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
“下一個要去巡視的是第三軍隊,媽媽,要回帝星休整一下嗎?法布勒斯儘忠職守地詢問。
時蕤婉拒了:“我想趕緊去看看他們,現在還沒到我可以休息的時候。
而且巡視各大軍隊並不算太疲憊,他還可以堅持。
一切以他的意願為準,法布勒斯當然是立即執行。
就是阿米裡要被迫跟時蕤分彆,他十分地不舍,那雙金色眼瞳含著悲傷,仿佛淒冷的月光。
“我隻是去巡視一下第三軍隊,之後還會回來和你們見麵的。我期待著你們之後的表現。時蕤柔聲細語地跟他說話。
蟲母總是這樣溫和,對他的子民們,對他的朋友們,就像永遠也不會生彆人的氣一樣,麵團一樣好欺負。
可是沒人敢做出忤逆冒犯的行為。
阿米裡耳邊銀光閃閃,脖子上的choker上就像是有一條無形的鏈子,最末端落在了柔弱少年的手指上。
這實在不可思議。
但是對蟲族來說這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蟲母本來就是他們生命中的一切。
他摸上了自己右眼,那道縫合線所在的地方早就不疼了,但是殘留的幻痛卻一直牢牢停在上麵,讓他不能忘也永遠不可能忘。
這是在蟲族建國初受的傷。
軟弱的阿米裡在那時候還很好欺負,又因為不擅長戰鬥,隻會精神攻擊,所以被敵人當成了可以搓扁捏圓的受氣包。
法布勒斯能夠輕鬆對付的家夥,他明明也能夠殺掉,卻竟然還很吃力,簡直是墮了高級蟲族的名聲。
敵人當中也有使用幻術的,似乎是隻精靈,阿米裡記不太清楚了。
但是細節卻是永恒難忘的——精靈幻化出了母親的模樣蠱惑引誘阿米裡,在戰場上犯下大忌。
還是法布勒斯過來將他拖走,免得他死在那裡。
當時的利刃就插著阿米裡的腦袋往下,如果法布勒斯晚一點拖走他,或許就不是右眼睛受傷,而且整顆腦袋都被削下來了。
法布勒斯將他救下來之後一句話也沒說,但是那高高在上的冰涼冷寂眼神讓阿米裡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看廢物的目光。
他在自己最驕傲熟悉的領域上被人打得不能還手,還不算是丟人現眼嗎?
阿米裡右眼睜不開,血一直往他白淨的臉龐上流,他低著頭,一聲也不吭,瘦弱的人形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龐大金燦,擁有異常堅硬甲殼的蟲。
他的長喙猙獰而恐怖,口器也隨時能將人咬成血腥的兩截,金色眼瞳冰冷無情,沒有任何感情,和之前可愛綿軟的正太外形相差甚遠。
見到的人沒有不倒吸一口涼氣的。
在這之後,阿米裡在自己擅長的精神領域就再也沒
有輸過,他右眼的縫合線也留下來。
是恥辱,也是銘記。
從來隻有強者才能護住一切,才能讓美麗的蟲母放在心上,或是藏在眉間。
就像時蕤對法布勒斯這樣。
*
“第三軍隊長官奧裡昂,參見陛下。”
年輕俊美的黑皮青年單膝跪地,頭顱低垂,非常謙順的模樣。
他依然穿的很少,這一次出來乾脆沒穿上衣,隻是幾根白色金邊的帶子從胸前和手臂上垂落,下麵穿了件白色收腳長褲,黑靴。
身體上的金色紋路尤為顯眼,亮光一閃而過,仿佛能呼吸一樣。
“來的好早呀,奧裡昂,你快起來吧。”
時蕤咬著輕軟的字說出這句話,聽見的人連身體都要酥軟半邊。
“多謝陛下。”
奧裡昂起身,親迎蟲母去第三軍隊所在的赫歇爾星。
時蕤也難得顯出點興致勃勃的意味來:“我知道,你將赫歇爾星打理得很好,那是很繁榮的一顆星球。”
單看奧裡昂的身份——負責審訊,狠辣無情的劊子手。他平時又是懶懶散散,不太正經的形象,應該是想不到他竟然還是位種田專家。
不過原型是蜂蟲,一隻抵五人的奧裡昂會種田也不太奇怪。
赫歇爾那顆星球更是當得起蟲族的誇讚,在它上麵,無論是什麼珍稀植物都能種出來。哪怕是普通常見的綠植,經了他們第三軍隊蟲族的手,也能長得繁茂飽滿,比之前的品種不知優良了多少倍。
既然有種田,自然也有養殖,蟲族可不是隻會餐風飲露,隻吃野果綠植的精靈族,血肉一樣是滋養他們的補品。
也正是因為相當清楚養殖牲畜的骨骼血肉,了解穴位肝臟,一通百通推及其他種族的肉/體,奧裡昂的手段才能更讓人痛徹心扉……記憶深刻。
“陛下,多謝您的讚美,第三軍隊也很期待您的蒞臨。”奧裡昂真心實意地說著。
第三軍隊有多期待蟲母陛下到來呢——
光是赫歇爾星的植物照料得都比之前更要精細,好讓每一株都精神昂揚,在麵對漂亮蟲母時拿出最完美的姿態來。
如果看上去蔫了吧唧的,則會被他們毫不猶豫地無情拋棄,絕對不能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
蟲母陛下麵前!
……
阿卡諾帝國的科農星,科研所內。
“教授,您真的要去找蟲族嗎?
室內交談的有兩人,都穿著白大褂,一位是中年女性,而另外一位則是滿頭華發,精神雋爍的老爺子。
被稱之為教授的老爺子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我們務必要求得和他們的合作。進行學術交流,本就是我們做研究的應該做的。閉門造車隻會讓自己退步。
“人人都說阿卡諾聯合國的科農星盛產各種優良品種的植物,不僅長得健壯,而且產量也高,在這個星球上綠植作物極其貧瘠的宇宙之中,簡直就是個奇跡。
這件事女人也很清楚,在教授說的時候,她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與有榮焉。
“但是,老爺子話鋒一轉,直擊痛點,“蟲族的第三軍隊才是真正培育良種的優秀隊伍,他們的長官奧裡昂的天賦能力更是每個農家都羨慕的武器。那赫歇爾星更是我們研究農學的科研人員全都向往的聖地!蟲族那裡許多優良的植物品種,能夠活人無數。
“這……
現在看來,消息竟然多半是真的。
教授看她半信半疑的麵孔,走到最前麵,將硬盤裡的部分資料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