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英秀急了,她知道這種狀況不對勁。而她又不能當著薑老爺子和薑老太太的麵兒,躲進空間裡。
她狠了狠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一陣劇烈的刺痛,讓她瞬間清醒了一陣兒。但是這種清醒的效果,卻隻持續了很短暫的一瞬。短得她根本沒來得及進行任何思考,很快就再次感到昏昏欲睡了。
薑英秀的異狀很快就被薑老爺子和薑老太太發覺了,但是潘仙姑不發話,他們兩人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一想到之前四丫還是個月窠的小娃娃的時候,潘仙姑的那些話,薑老爺子就覺得心裡一陣陣發顫。
潘仙姑莫非是對他們不滿,要親自出手了麼?
薑老太太被嚇到了,緊緊地抓著薑老爺子的棉襖袖子。她害怕。打從心眼兒裡往外泛著驚慌失措。殺人這種事,想想她都覺得瘮的慌……
四丫頭這個孫女,她一貫是很不待見的。不光是不待見,或者說厭惡,甚至還有幾分憎恨。隻要一想到這個孩子會妨克六親,她簡直就恨不得乾脆把她掐死算了。
但是,她其實就是說說而已,想想而已。不,其實她並沒有認真想過,該怎麼去奪走這個孩子的性命。她並不是多麼能狠得下心的人。要不,四丫頭又怎麼可能太太平平地活過那家家缺糧、人人挨餓的三年?
她平時確實是經常克扣四丫的口糧。但是,成年壯勞力都餓著肚子吃糠咽菜的時候,一個乾啥啥不中的小丫頭片子,吃那麼飽乾什麼?
她現在既慌亂,又驚恐,眼睛發花,喉嚨發乾,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隻死死地抓著薑老爺子的棉襖袖子,抓得手指尖都沒了血色,仿佛這樣才能夠帶來一點點安慰。
她確實打心眼裡不喜歡四丫,但是她也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四丫變成一具屍體。
或者,四丫頭其實已經死了?現在的四丫頭,身上住著的是不知哪裡來的孤魂野鬼?
潘仙姑這次出手,隻是讓她從哪裡來的,便回到哪裡去罷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薑老太太更加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難道自己這麼多天以來,一直都在跟一具死屍、一個孤魂野鬼朝夕相處?
薑英秀隻覺得昏沉的感覺更明顯了,自己似乎回到了前世,第一次跟著大伯父家的堂哥去泳池玩耍,然後,十分悲催地沉底兒了。
自己不知怎麼掙開了遊泳圈的束縛,輕而易舉地沉入了遊泳池的底部。
眼看著碧綠清透的水波,將自己和周圍的一切隔絕。
整個世界變得很慢很慢,人類的聲音變得很遙遠很遙遠。
陽光照在碧綠清透的水波裡,自己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明亮、溫暖、平靜,令人幾乎能夠忘卻一切。
她可以就這樣留在這麼美麗、這麼清透的水底,看著這個晶瑩剔透的世界,將自己包裹成一團透明的繭……
繭……
怎麼好像有哪裡不對……
薑英秀覺得自己的意誌越來越模糊了,她感到自己似乎要飄起來。
飄起來就徹底輕鬆了吧……
可是,不知為何,她心底隱隱約約地有個聲音,似乎很焦急,又很無力,隻是不斷地提醒著她,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自己身邊似乎漸漸地聚集了一層非常粘稠的東西,緩緩地、一層又一層地裹住了自己,就好像……蠶絲裹住了蠶寶寶。
最終,那種東西形成了一個粘稠的,束縛住一切的繭,將自己包裹得幾乎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