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雕著海棠花的拱門走了進去,餘致遠一步步往墓前走,步履蹣跚,仿佛已到落日黃昏的年齡。
他彎腰將菊花放在墓前的石台上,拿出手帕溫柔款款仔仔細細地擦拭著無字墓碑,將墓碑旁的石柱也都擦了乾淨。
他倚著墓碑坐了下來,腦袋輕輕地靠在墓碑上。
一片蒼黃的落葉飄落,落在石台上,他伸手將它拂去。
望著遠處杳無人煙的林子,他出了一會兒神。自我呢喃著:“我問你給生兒取什麼名字,你說單字一個生,希望她能生生不息,餘生平平安安遠離是非。我說好,也答應你會讓生兒一輩子平凡康泰。”
“以前我來的時候和你說,生兒長大了,她有喜歡的人了,是秦家的三少爺秦呂林。秦敖從小將秦呂林往政界培養,他注定要陷在淤泥裡,所以我沒讓生兒和他在一起。”
“我苟延殘喘多活了二十年,就是想拉下白家和傅家,再將餘家那群鐵石心腸的東西一起拉下地獄。可是阿搖,生兒愛上傅擎蒼了。”
男人慢慢抬起頭,拿著石台上的尖錐,一點一點在墓碑上刻畫起來。
“阿搖,我這些天越發覺得我要見到你了。以後,我們就一起躺在這裡,你不再孤單,我也不再痛苦了。”
“刺啦”的聲音傳響在林間。
男人指尖用力,尖錐割破了他的手,墓碑沾上了他的血。
他認真專致地將幾個字刻完,撐著墓碑站了起來。笑了笑,“我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
男人的背影岣嶁,林間陰寒,他不停地咳嗽。
一塊尖長的冰珠從樹上掉落,像一滴苦淚,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
無字的墓碑上有了字:
——合墓葬,夫餘致遠,妻談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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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非難民區,費城。
飛機落地,白止開車載著傅擎蒼前往宋之遙查到的地點。
白止第三次透過後視鏡去看後車座的男人,他一貫冷清地坐著,閉著眼睛。
隻要事關冥王阿茶,他知道無論如何都勸不動傅擎蒼。可是,這件事細想不簡單,他能察覺不簡單,傅擎蒼肯定能察覺到。隻是他還執意來,為了不讓夫人起疑心,串通餘老爺子打掩護。
猶豫幾番,白止還是開了口:“爺,咱們追查青銅蛇魚這麼久,一直都沒有什麼眉目。怎麼突然冒了出來?雖然咱們已然確定冥王戰隊覆滅和這尊蛇魚關係很大,但還是……”
見男人蹙眉,白止便不說話了。
他說了也沒用,傅擎蒼不會聽。
事關冥王阿茶死因,傅擎蒼也一心在挖背後的人,斷然不會放過任何與之相關的東西,就算是烈獄他也要進去。
白止握著方向盤認真開車。
聽宮斯寒說過一些傅擎蒼與阿茶之間的事,以前他一直覺得人都已經死了,這麼執著報仇做什麼,那人又不是血濃於水的親人。
現在他好像能體會到那種感覺了,摯愛死去的心痛感。
關於為什麼他現在能體會到了,他也不太清楚,就是突然間有了感同身受的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