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一彆(1 / 2)

孫諱為什麼這麼驚訝。

這郡學入學隻有三種可能。第一種, 有錢有權;第二種, 舉人出身;第三種, 每年九月考試。

府學是秀才出身可直接入學。十歲以上考試入學, 考試難度等同於院試;十歲以下考試入學, 則隻要有童生水平就可以了。

這郡學高它一級, 典林想考上, 至少要有秀才之才。

秀才啊,都可以在縣學當先生了。

典敬業夫妻不清楚這事兒,隻覺得這也是條出路, 他們家閨女想去哪裡考不上,郡學還壓它府學一頭呢!便紛紛讚同。

等一家人安頓好,孫諱帶著妹妹告辭。

“爹, 明日您找輛去東臨府的車, 拿不了的都賣了,咱們後日便動身吧。”

典敬業答應下來, 接著一副吭吭哧哧的樣子。

“林姐兒, 都是爹不好, 那日若不是爹答應搬進典府, 他們就不會有今日羞辱你的機會了。”典敬業即便沒有看到, 隻是聽孫小娘子說,心都疼得不行。

“當初我也沒反對啊!爹, 娘,女兒真的沒事兒, 塞翁失馬, 焉知禍福?”

終於勸得爹娘放下心,典林開始動手收拾屋子。

這剛搬走的租客留下了一片狼藉,典林感激孫家,便打掃得更仔細些,一直到天黑才完事。

因為後天就要走,行李就堆在那裡沒有動,隻是鋪了兩床被來睡覺。

典林見燭台裡沒有燈油,隻能去院子裡寫字,一直寫到實在有些看不清才收手。

“應該夠了。”大致數了一下,典林活動了一下脖子躺在床上,沾枕入眠。

等第一聲雞叫時,典林迷迷糊糊的爬起來,還感覺自己才剛剛躺下。

打了一套拳清醒一下,典林給爹娘備好飯菜,便出了門。

今日她還要去幾處地方。

算是和曲川最後的告彆。

自從典林也搬走後,阮沛便過上了日日早起,跟吳夫人一起去縣學吃早飯的日子。

真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阮沛無精打采的隨便打理著自己,在吳夫人的催促中垂頭喪氣的出了門,如今他還是住在東廂房。畢竟西廂房住過女孩兒,雖然是典林那個大塊頭。

他才不會承認他習慣了,還有點兒懷念。

“來啦姑母!”阮沛應了一聲,跑上前開門,實木門特彆沉。唉,原來一直是典林開門的。

典林?

門一開就露出一張圓臉笑眯眯的打招呼:“師兄早啊!”

“你這麼早在這兒乾嘛呢?”

吳夫人聽到聲音一看,喜出望外:“典林怎麼來了?快進來?”

“先生們還沒吃早飯吧?”典林揚了揚手:“學生買了包子。”

“還用你這麼個小人擺闊氣?幾步路就到學裡吃了。”

“學生這不是一來,耽誤先生們時辰了嘛。先生趁熱吃,學生去沏壺茶。”

“典林來了?”吳山長聞聲出來,一邊整理著領子。

“山長。”典林作揖。

“無須多禮。”吳山長上下打量著,不見頹唐之氣,可見並沒有被昨日之事所影響,不住滿意點頭,“不錯,精氣神很好。”

典林熟門熟路的把早餐布置好:”先生們快用飯吧,學生此次前來是有事要向先生們說。”

“何事?”吳夫人不習慣在說話時吃東西,乾脆先說完聽完。

“學生明日便要離開曲川,特來向先生們辭行。”

吳夫人驚訝:“你可是因為昨日之事?典林,還沒到你非走不可的地步。”

“你不要急,聽聽孩子怎麼說。”吳山長輕輕拍了拍妻子,看向典林:“我知道你是心裡有成算的,說說吧,你是怎麼想的?”

“學生欲考郡學。”

“郡學?”吳山長撫須思慮片刻:“以你現在的水平還是太勉強了,不過離九月還有不到四個月,除去路上的時間,你到了郡學還要先處理衣食住行,時間也差不多該現在就走。”

“不如我再教你一年,以你的天賦,一年之後更有把握。”

倒是吳夫人反應過來:“典林今年九歲了,今年先試一試,明年更有把握。等過了十歲,這進郡學,就難上加難了。”

吳山長這才恍然,拍額:“是我疏忽了。”

吳夫人想了想,“你且等我一下。”說罷起身會了書房,不一會兒拿著一封信出來,遞給典林:“我有一師叔,是我姑祖母阮大家的弟子之一,居於東臨府。你到時就拿著這封信上門,地址我寫在了信封上。她會照顧你,你也可以請教學問,不至於一個人摸索。”

典林沒想到今日還有意外之喜,她沒有客氣。

這對她太重要了。

典林雙手接過,深深鞠躬:“先生對典林恩如父母,典林感激涕零,無以為報。”

吳夫人眼眶濕潤:“先生幫不了你太多,今後的路你要好好走。”

吳山長也拍了拍典林的頭頂:“你天資聰慧,又肯下苦功,不要為外物所移,定能求仁得仁。”

離彆的場麵難免傷感,明日學裡離不開人,吳山長吳夫人是送不得她。

阮沛陪著典林走了一段:“郡學也就那樣,你還是得來國子監,我跟稷哥兒等你!到時候,這小小曲川,還有人敢笑話你?明天你幾時從哪裡出發?我去送你。”

“還沒定。”

阮沛:……

“行吧,你現在住哪兒?我上門送你!”

典林說了地址,她也真是舍不得阮沛,雖然最開始相處的相看兩厭,現在也成了知心朋友。

典林與阮沛分手後,並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另一個地方。

“夫人!少爺!少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夫人饒了奴婢吧!奴婢沒有這個膽子!”女孩兒不停的叩頭,鮮血染紅了石板。

一十五六卻做少婦裝扮的女孩兒麵露不忍,正是三日前嫁人的李欣,本該是她回門的日子。卻鬨出了這種事。

李欣於心不忍,反而是她的婆婆和丈夫非要處置了這個丫鬟。

“娘,今日兒媳還要回門,不然就放過她吧!”

何啟看向妻子,眼神溫柔了很多:“欣兒,我知道你心善,但是你日後是要當起整個何家的。這種心術不正算計主子的奴婢,不嚴懲不能正家風!”

說罷,何啟的眼神冷冷的掃過尷尬站在一旁的秦夫人。

處理這個丫鬟,就是殺雞給猴看,這個長舌婦如今竟把手伸的這麼長,不給她點顏色看看,怕是真把自己當何府的主子了!

何夫人也麵色不善,明知自己兒子就是衝自己妹妹去的,她臉上火辣辣一片,但是更多的是對妹妹的埋怨。

“欣姐兒,啟哥兒說的對,這樣不知好歹的奴婢,必須處理!”何夫人閉上眼,神色疲憊,將場麵交給兒子兒媳後離開了。

秦夫人也一臉尷尬的告辭,何啟是跟這個姨母客套的心情都沒,扔下自便兩字,便叫人拉丫鬟下去。

李欣看著對她麵露哀求的丫鬟,張張嘴,終究沒有再替她求情,她終究是在意的,也許拔掉這根刺,真的更好吧!

“少夫人,門外有人送拜帖,說是夫人同窗。”

何啟皺眉:“今日是你回門的日子,咱們再耽誤一會兒就誤了時辰了。”

李欣接過帖子,打開一看,十分驚喜:“是典林!”

“典林?”何啟也很驚訝,曲川學子真是沒有不知道她的。何家代代行商,對讀書人很是敬重,即便李欣家境窘迫,但是也算是書香門第,李欣本人也頗有才氣,因此何老太爺積極促成這門親事。何啟也十分喜愛自己的新婚妻子。

想了想,何啟說到:“想來是有要事,還有一段時間,夫人想見便見吧。”

李欣高興的點點頭,命人引典林進來。

典林穿過幾條雕梁畫棟的走廊,院內布置精巧,不愧是曲川數一數二的富商。

“林姐兒!”李欣站在院子裡遙遙等著,親熱的迎上來。

“李姐姐過的可好?”典林笑著將禮送給李欣:“欠你的禮,你成親那日我和孫小娘子遇到點事兒耽誤了,沒能觀禮,望姐姐不要怪罪。”

“哪能兒?事情我都聽說了。小娘子第二天就派人遞話給我。反倒是你,昨日……”

典林笑著正要解釋。

突然從一旁跑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姑娘撲到她麵前:“小姐救命,典小姐救救奴婢!”

典林看著不停磕頭,留下一個個血印的丫鬟,不確定的說:“桂圓?”

“是奴婢!”桂圓哭了起來,見旁邊有幾個仆從圍上來,趕緊躲在典林身後。

典林不知所以的看向李欣。

李欣沒想到讓典林看到這一幕,羞愧難當,立刻讓仆從們退下。

“少夫人,少爺吩咐要處置這個丫鬟。”

李欣皺起眉:“我是這個家的少夫人,說的話你們都可以不聽了?”

“小的不敢。”幾個仆從對視一眼,退到一邊,虎視眈眈的看著桂圓。

典林看著瑟瑟發抖狼狽不行的桂圓,很難和那個跟她做鬼臉的小姑娘對起來,“李姐姐,桂圓是犯了什麼事兒?竟然要把人往死裡打。”

李欣羞愧的臉紅,忍不住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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