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林小心翼翼:“如廁?”
“你如廁問我乾什麼?”袁先生看她裝的那副老實樣氣不打一出來,“你過來。”
袁先生指著病株:“這個是什麼?”
典林探頭看了兩眼,她剛剛浸泡好的新藥劑,,塗到病株上也就半個時辰,還看不出來什麼。
“先生,學生一時興起做的實驗。”
“你用了什麼?”
“銀杏果的皮。”
袁先生喃喃,接著恍然大悟:“白果皮?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典林看了袁先生一眼:“先生,學生剛剛塗了不過半個時辰,還看不出來什麼……”
“你們能看出來什麼就怪了。典林你今晚就不要睡了,盯著它。傅候菁你今晚不要走,或者留下人來,方便及時聯係你。束穀,你立刻派人去收購白果皮!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先生,這個還沒什麼效果……”典林有些忐忑,如果最後結果出來並沒有什麼用,豈不是費錢又費力。
袁先生看了她一眼:“等你再在田裡泡個十幾年,就能看出來了。好好盯著,把尿盆給我端進來也不許離開半步!”
見三個學生像鵪鶉一樣老老實實的縮著,袁先生滿意的點點頭,大步離開,她今晚得查查書,這個白果皮以往有沒有用過,是怎樣用。
束穀見先生離去鬆了口氣:“傅同學,我帶你去今晚住的地方。典林今晚我陪你,咱們兩個相互替一替。”
傅候菁拱手道謝,離開時看了典林一眼,平平無奇而已,大概是巧合吧!
典林看著幾人離去,回到了病株旁邊,盯著它來回的看,自言自語:“到底是哪裡能看出來什麼?”
半天無果,典林乾脆學起袁先生,皺起眉頭,立起眉毛,眯起眼睛,仰起頭。
“還是看不出來啊?”
“看不出來吧?”
“嗯,看不出……先生!”典林跳到一旁,十分尷尬。
袁先生似笑非笑:“學挺像啊?”
“應該的。”典林點頭哈腰。
袁先生:……
“哼!”袁先生不再理她,而是走到藥櫃旁開始配藥。她剛剛走到半路,突然來了想法,便立刻回來試一試。
“你過來。”
典林:“是!”
“你將這二十服藥加上白果皮,分彆用泡和煮的方法處理一下。束穀回來讓她叫人給你搬病株。”
“是。”
“挺惜字如金啊?”袁先生又撇了她一眼,拂袖離開。
典林目送先生離開,想了想剛才,忍不住笑起來。
一邊笑一邊開始乾活。
月亮高懸,亮著的燈籠更顯得外麵一片漆黑。
束穀跟典林一起處理著白果皮。
“你怎麼想到用這個的?”
“我打掃得時候看到扔在一邊的白果皮,心有不甘,想再試試。”
“真叫你撞著了。”
“還未見效果,小師叔怎麼就成竹在胸?”
束穀仰起頭與有榮焉:“先生這個樣子,肯定是能成,都沒有懸念的!你可知道這農學,能成教授的,大周加起來都湊不夠一隻手。
不是我說大話,先生上次這副樣子,就是先生培育出新麥種的時候,產量整整高了兩成!第三年,整個東臨郡糧食產量讓戶部大吃一驚。
先生那時是見過皇上的。要不是先生淡漠名利,早就不在郡學當一雜學教授。”
束穀想看典林露出驚訝的樣子,結果典林反而肅著臉。
“你怎麼這個表情?”
典林冷著聲音說:“既然朝廷都知道先生通過農學做到了聖人之事,為何這麼多年還把這農學當做雜學?為何先生連個博士都做不到?為何我在郡學之外,都不曾知道還有農學這科?為何先生淡泊名利,便不想著多培養一些先生這樣的讀書人?
縣學明明是離田地最近的,而日日鑽研帖經墨義,多少寒門學子讀書讀的離腳下的土地越來越遠。
可怪縣學嗎?怪學子嗎?
科舉就考六上學而已,寒門學子有了讀書的機會,自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說白了,還是朝廷的問題。
我都看得出這是立國之本的大學問,廟堂之上的大人們會不知道?”
典林垂著眼眸,語氣頗有些氣憤:“我以前也是這樣的,以能幾個月背下四書五經為傲,以能解開銀龜題為傲,真是井底之蛙!
可我不是沒見過博士的,我的山長也是舉人,我的先生也是阮家女,我的師兄也出身國子監。
他們站的足夠高,他們都曾多多少少的教導過我。
可我從未聽過,從不知道,當讀書人去研究農事時,可以做到這麼偉大的事。”
小刀劃破典林的手指。
典林像是感覺不到疼,隨意吸了一口。
“遇到袁先生,我真是三生有幸。而沒遇到這樣老師的學子們,金榜題名後是做了什麼樣的官?知府大人那樣的誤國誤民之官?”
典林眼中閃爍著光芒,她若想改變什麼,就要想王稷說的那樣,站在足夠高的位置;她若日後能為一方父母,定不能做季仲愷那樣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