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博士不可否認, 他對典林的話很有興趣。
“若是你每個問題問一種花, 老夫難道也要回答?”
“先生如果覺得學生的問題有投機取巧, 便不必回答。”
祁博士饒有興致的點點頭:“好, 你問吧!”
“先生的花茶是自己買來隨便配的嗎?”
“是老夫自己親力親為, 曬製而成, 萬物相生相克, 怎麼可能隨意配?”
“先生一年可有假期?田假和授衣假都要帶學子遊學嗎?”
祁博士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兒紮心,自己好像真的很久沒好好休息了。
“嗯。”
“先生的親力親為,可是從種植開始, 還是仆從佃農種植?”
祁博士閉嘴不言,他已經明白典林這三個問題的用意了,回答了最後一個就是直接在告訴典林答案。
典林眨眨眼, 這不說也是在告訴她答案啊。
“學生猜, 這茶裡隻有一種花,迎春。”
祁博士沉默, 將茶壺蓋打開。
芮淵奇接過一看:“烏椹, 迎春, 胖大海。”他有些神奇的看著典林。
“學生僥幸而已。”
“是老夫小看了你。”祁博士上下打量著鎮定自若的小姑娘。
“一月三麵, 讓老夫見到你第四麵, 以後就可以永遠不見了。”祁博士氣鼓鼓的起身,差點沒站穩, 典林一個竄步扶住。
祁博士拂袖而去。
芮淵奇帶著典林離開:“你還沒吃飯吧,這個時候一樓應該沒飯了, 你與我去二樓吧。”
“多謝先生, 學生心領了。”
“我用一頓飯換一個答案怎麼樣?”芮淵奇開口。
典林眨眨眼:“先生分明知道不是嗎?”
“我是知道沒錯。不過你能看出祁先生膝蓋有恙,還能知道迎春有益關節,確實讓我意想不到。
但是你怎麼知道隻有一種花的?你用三個問題確定了先生想要在有限的時間內親自曬花隻能從書院中已有的花中挑選。
然而書院中花卉有幾十種。”
“因為先生的一頭烏發啊!”
芮淵奇笑道:“是了,先生愛惜自己的頭發,才會如此漂亮,烏椹最有烏發之效。”
典林接著說:“花茶最好隻配三種,先生既然是按照醫書所配,自然不會多放,烏椹和迎春定了,另一種胖大海的味道,學生常喝,十分熟悉。”
典林拒絕了芮淵奇的晚飯,她再不回去就趕不上熱水了。
這時的倚月樓。
偌大一間廂房,桌上滿是珍饈一筷未動。
而客人,隻有傅候菁和林介崇兩人,正一人拿著一壺女兒紅。
林介崇難以開口,隻能配著傅候菁喝。
“你少喝點兒,醉了耽誤明天的課。”說這話的竟然是傅候菁。
林介崇把酒杯一摔:“不是你……你……唉!我都看不出來你是不是難過,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隻能陪你喝酒解愁,結果你這一副什麼事兒都沒有的樣子!這酒沒勁!”
“我確實沒什麼事啊!”傅候菁夾了一口菜:“還是東臨菜合我口味。京城菜味道太重。”
林介崇翻了個白眼:“郡主呢?”
傅候菁一邊吃一邊說:“訂婚了。”
“什麼?”林介崇一驚:“那你……那郡主不回來了?”
“嗯。”
傅候菁這不喜不悲的樣子在林介崇眼裡就是傷心欲絕了,這兄弟為情所困,林介崇唉聲歎氣。
“你想什麼呢?”傅候菁瞥他一眼:“郡主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行行行,不說郡主,你的腿怎麼回事,是傷著了還沒好嗎?”
“是傷著了,已經好了。”
“已經好了還……”林介崇反應過來,不知該說什麼。
“跛了而已,又不是不能走路。有什麼的。”傅候菁一臉不以為然。
“從明天起,我傅候菁就是傅家的第一掌權人,這東臨有誰能笑話我的腿?”
林介崇很震驚,震驚的第一個問題是:“那郡學你不讀了?”
傅候菁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林介崇。
“得得得,我蠢了我蠢了,那你郡學的那些東西怎麼辦?”
“扔。”
“你這也太浪費了,給典林好了。”
傅候菁像第一次認識林介崇一樣看著他:“這是我認識了十七年的奢靡無度林百萬?”
“你不知道,這孩子家裡窮啊,看書連燈都點不起,我立刻找了個讓她提我做功課的借口,送她三桶油。”
“這不叫借口,這叫目的;這不叫送,這叫交易。”傅候菁一言戳穿。
“嘖!抬杠呢你!”林介崇嗦了口酒:“不是你走之前讓我照顧她嗎?還彆說,人窮誌不短,我讓她騎你的馬,她寧可等著公共的用。”
傅候菁一臉疑惑:“典林家窮嗎?她家小糧鋪的生意還不錯啊!而且我讓你關照她,不是照顧她。我跟她沒那麼熟!”
“她跟我說她是種地的。”
傅候菁:……她確實種地來著。
“那是袁先生讓她做的功課。”
“啊!原來如此。怪不得不騎你的馬。”
傅候菁一言難儘的看著林介崇:“她不騎我的馬,不是因為我們不熟,她矜持和避嫌,也不是因為她清高不受嗟來之食。而是她不會接受非必要投資,這是她對她自己身價的管理和保價。”
林介崇一臉懵逼:“這麼複雜嗎?傅候菁彆你心臟看誰都那樣,人家才九歲!”
“人家才九歲,智商就可以吊打十個你。這有什麼臟的?你林介崇是不是生意人?這麼幼稚!”
“那你不是還給她送信嗎?”
“她為了送信來求我,是彆無他法。一份人情本是她欠我,我舉手之勞又拿份人情何樂而不為。
不過,她那一封信救我一命,又幫我一把認識貴人。我反欠一個人情,那匹馬你替我送給她當做謝禮。”
林介崇看出來他並不想細說,多年兄弟這點分寸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