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人,很快便進了貢院,因為人少,都可以避開臭號。
典林已知自己絕無可能,權當是郡學的夏考,心態輕鬆的很,答起卷來竟然十分順暢,尤其是詩賦,頭一次狀態這麼好。
詩賦策論題目出的中規中矩,策論出的是《論語公治長》中的“女與回也孰愈”,詩是以七月為題,賦竟是以東臨大比六日為題。
算學可能很有難度,典林聽到附近號舍的唉聲歎氣,她覺得題目本身不難,難在數量太大太複雜。
判案出的很有意思,說一漁民失蹤,其好友兩人許久不見漁民,好友甲提議去漁民家中做客,兩人到後乙隔門問道:“嫂子,哥哥在否?”,漁民之妻:“未歸家久矣。”。幾日後,河邊發現漁民的屍體。
問,誰殺了漁民?
這題隻有一小段情景,沒有動機,沒有凶器,沒有證據,沒有現場。
典林想,這可能是某個案件最關鍵的破案點,所以前提假設任何的證據顯示三人的嫌疑差不多大小。那麼好友乙就很有問題了,他還沒進門什麼都沒看到,卻先問漁民之妻?來拜訪好友,不應該先喊:“兄弟我來拜訪你了!”才對嗎?
因為他知道漁民被他殺了。
典林很是輕鬆的將題目做完,吃飽睡足後起身,開始重新抄寫。
裴士白正和副考官們巡視考場,收錢是“正規流程”,但是考場作弊是決不允許出現的。
今天是第三天的大清早,裴士白心情很是不錯,小小東臨竟然如此富庶,交香油錢的有六十餘人。他原本並願意來的,這東臨府一直是勳貴派係的官員當布政使,上一任布政使是他大舅哥。當初被顧長明插手搶了去,他大舅哥說,東臨貧困,人才凋零,因一個小小東臨和起衝突並不劃算。誰知在顧長明手上三年,竟能讓東臨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作為禮部侍郎最是清楚不過,女科交香油錢的人越多,就代表這個地方越是富庶,教化越好。隻怕明年會試,東臨可能要大出風頭。
女科的題他出的又多又難,也不是沒有落一落顧長明麵子的意思。
女學子們如今臉色憔悴,愁眉不展。
其中一女子與眾不同。她麵容沉靜,一雙丹鳳眼滿是自信。
裴士白:“這便是那秦家寶珠?”早在京城就聽說,東臨秦家有女,才華橫溢不輸男子。
副考官:“又是世家女,可彆再出個阮念。”
裴士白:“放肆!阮大家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
副考官本想拍個馬屁,誰知道這裴士白不吃這套。
裴士白領著一堆人呼呼啦啦的往秦寶珠舍號前一站,秦寶珠剛要起身施禮。
裴士白揮揮手:“你寫你的。”說著將秦寶珠的卷子抽出一張。
副考官湊過去一看:“好詩啊!不愧被人稱為詩中仙子!”
裴士白瞪他一眼:“閉嘴。”
副考官:???馬屁又拍錯了?
走出一段路後裴士白冷冷的說:“你作為考官,誰給你的膽子在考場點評學子的卷子?”
副考官一頭大汗連連作揖:“是下官失職,請裴大人責罰。”
裴士白正要繼續嗬斥,突然發現一名考生正在場內行走。
“站住!你為何不呆在號舍中答卷!考場內禁止行走!”
典林一愣,看對方官服猜測出,這便是從京城來東臨公開貪腐的裴士白吧!
“學生已經告知考場考官封卷,正要離場。”典林作揖道。
“你答完了?”裴士白十分驚訝。
“是。”
見小姑娘一臉淡定,全然沒覺得這是多大的事兒。裴士白卻清楚這套卷子便是拿去鄉試,都不一定有人能這麼快答完。
“你是那個典林?”裴士白沒忍住問道。
在考場內不能說自己的名字,典林默不作聲。
副考官提醒道:“大人,違規了。”
裴士白剛剛一張嘴就反應過來不對,還好這個小姑娘懂規矩沒回答,這事兒就過去了。誰知道這個憨貨還特意提醒他!生怕這事兒過不去是吧?
典林十分佩服的看了這位在丟官邊緣瘋狂試探的考官一眼。
副考官:我又說錯什麼了?大人不是喜歡講考場規矩嗎?
裴士白疲憊的揮揮手示意典林離開。見典林沉穩有力的步伐,根本看不出是剛剛考完一試的考生。他不禁念了念這個大周第一天才的名字:“典林……”
“大人,不可以……”
“本官讓你閉嘴!誰許你說話!”
—
典林回家洗了個澡,直接去郡學上課,看看日頭,祁博士的課還沒開始。
回到這邊,考場安靜,典林這邊的事很多人聽到。
秦寶珠筆尖一抖,下一瞬這張紙便被她團成一團扔在身後,寫費了。
典林……典林……
秦寶珠將呼吸平穩下來,她不值得她注意,不值得她浪費一個眼神。從出生起,她們就是天壤之彆。出身是注定的,她如今再風頭無兩,幾年以後也隻會淪為在世間苦苦掙紮的尋常婦女,不會有意外。
而她是秦寶珠,五百年世家秦家最耀眼的寶珠。她會考上女官,會走向大周的權利中心,會改變女官現狀,會青史留名,她會成為大周曆史上最燦爛的那顆寶珠。
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也不需要再有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