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聚首(1 / 2)

即將入冬的京城滿城不見綠色, 路上行人也穿的厚實起來。

“老夫為何覺得今年京城的冬至比往年更冷呢?”王閣老笑嗬嗬的捧著茶杯。

顧長明笑道:“這個晚輩就不知了, 晚輩多少年都沒在京城過冬。”

王閣老看著他:“你怎麼會不知呢?如今這京城上至百官, 下到百姓, 誰不怕你呢?昔日誰說到你都要喊一聲顧青天, 如今隻剩下顧閻王。你可是殺了個天涼啊!”

顧長明舀了杯熱茶:“世叔, 晚輩可是按著大周律辦的清白案, 能放過的都放了,殺的那些,是實在放不過去。貪汙**就算了, 霸占百姓良田,橫行鄉裡,人命官司都好幾件, 在朝堂上排除異己更是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他們慘嗎?哪有一身正骨卻被汙蔑到落個家破人亡的那些好官慘?”

“今年這京城若是冷, 也隻會是因為這些罪行昭昭的人渣敗類。”

王閣老歎了口氣:“老夫知道,可是你要明白, 過猶不及。真到讓三派不得不聯手壓製你的時候, 陛下是不會保全你的。

長明, 得饒人處且饒人。如今讓你辦這麼多, 已經是給你的顏麵了。”

顧長明笑笑:“晚輩知道。”他又不傻, 他動的這些人哪個沒背景沒後台,但是這些後台他還動不了。目前這番動作他隻是先做震懾, 後麵必須徐徐圖之。

“不過勳貴派的我辦了,官員派的我辦了, 這世家的晚輩怎麼都不可能一個不動吧?世叔, 我知道今天您找我是來說崔茂河的事的,但是我不可能放過他。”

“他過手所有世家派係所掌控的郡縣的稅收,那南江一年能產多少糧,該交多少稅,晚輩我可在南江的隔壁呆了整整三年啊!我都知道的他能不知道?南江稅收和轄北一個水平,誇不誇張,虧不虧心?”

王閣老歎息:“可你也知道,他沒貪這份錢,茂河是沒辦法。你能保證下一個上去的做的比他好?”

顧長明嗬嗬一笑:“他不貪,那稅去了哪裡?他貪都不貪就給南江做假賬是為了什麼?這更可怕吧?什麼都不圖,就是因為都是世家,他就心甘情願的給南江擦屁股。他崔茂河可真是有功了!”

“世叔,要麼我動他,要麼我動南江,世家這邊晚輩怎麼也要辦一個。你們可以商量。最遲明日午時,京都都護府準備的監房一定會進去一個人。”

王閣老再也笑不出來,放下杯子,鄭重道來:“南江沒人能動,今日坐在這裡跟你談的就算是東臨郡王,就算是文閣老,他們都會這麼說。

長明,老夫不是隻有家沒有國的人,不然陛下也不如此信任老夫,讓老夫做內閣中唯一世家派係的閣老。

但是南江沒法動,一旦動了,最好的結果都是兵戎相見。如今大周南北困境,鎮守邊疆的還是世家中的謝家。你調誰去打南江,你怎麼安撫謝家?

一個不注意,便是國破家亡。長明,你明白嗎?”

“我明白。”顧長明起身作揖離去。

他明白,世家已經做好了抉擇,放棄崔茂河。今日來也不是讓他放過崔茂河,而是告訴他,崔茂河動便動了,查他手下的帳時,不要對南江太過分。

而王閣老的話也是真,南江他確實現在動不得。

“顧兄不一起用飯?”王惟仁在門口遇到正要離開的顧長明。

“不了,某還有公務,下次再與王兄一聚。”顧長明拱手告辭。

王惟仁進了屋:“父親,你們這是……”

王閣老笑笑:“無事,長明還是知道輕重的。倒是那個臭小子!”

一想起孫子,王閣老氣上心頭。

“他還在大佛寺前講他的學問?”

“是。”說到自己的獨子,王惟仁苦笑:“他已經辯贏三位博士大儒了。如今再沒人去駁斥他,擁簇他的新學的學子是越來越多。”

從最開始的隻有來蹭飯的腳夫勞力們會聽聽他的課,到後來僧人空閒時來聽,貧寒學子為了免費領書來聽,到後來有舉子看過他的書,認為是胡說八道特來與他辯論,結果竟然敗退。

舉子敗了還有進士,還有教授,還有博士大儒。

王稷未輸一場,他將儒學的所有經典都做出了自己的解釋,攻無可攻,破無可破。

短短一個月,王稷便和他的新學徹底在京城闖出了名頭。

現在京都整郡的年輕學子都背上行囊前來拜師。

年輕人奉他為聖,但在王閣老等人眼中,這是離經叛道!是歪曲經典!

然而大周並不會因學降罪於誰,你看不慣便去論書,用勝負說話!

“但是現在沒有大儒願意去冒這個險。”王惟仁歎氣。

沒看王稷隻贏了幾個有份量的便名聲大噪嗎!那輸了的真實晚節不保啊!被後輩踩著揚名。

若說王稷的學問真的天下無人可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前麵去的幾人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連他的新學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會贏。

如今他大勢已成,即便他的《社稷清明注》已經擺在各家大儒博士的案頭被認真研讀,也不會有誰再輕易下場去與他論書了。

王閣老哼了一聲:“即便他的新學說的是天花亂墜又如何?不被大儒們承認便永遠成不了氣候。”

王惟仁無奈:“他的老師範大家替他背書了。”

“範衍為?”王閣老一愣,“他不是病了兩個月了嗎?聽說範家都在準備後事。”

“是半年前便為稷兒寫好的。稷兒到現在站穩了腳跟才拿出來。他大概是怕最開始便扯範大家的大旗,會讓世人看不到他的新學吧!”

“父親,要我說,稷兒他至少這二十年內沒有機會上朝堂,以他的心性怎麼可能甘心默默無聞一事無成?讓他做一個大儒名士也好。”

王閣老搖搖頭:“他這是為了做大儒嗎?你怎麼連你兒子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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