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兩人有段時間未見,並肩行走。
“聽聞永安公主殿下請師兄講學,師兄可有時間?”
王稷笑笑:“想用沒時間來推脫都做不到。”
典林帶上些看好戲的惡趣味:“公主殿下學習可用心?”
王稷無奈看典林一眼:“用心!彆有用心!你看
我笑話可開心?”
典林嘻嘻一笑:“師兄豐神俊秀,神仙君子,公主年少慕艾,也是人之常情嘛!”
“溜、須、拍、馬。”王稷手指跟著在空中敲了四下。
“師兄,你可知道這宮中選秀是個什麼標準?”典林沒有心情感歎美男子連手指尖都好看,她這些日子還是放不下心,孫小娘的小聰明能活到現在絕大原因是靠傅候菁的金錢保駕護航。
“沒有標準。”
“嗯?”典林一愣。
“哪怕二聖定下官宦世家之女不得選秀,官宦世家也可以扶持小家族中的女子參加。官宦世家將女兒嫁給詩書之家,嫁給富商之家,生下的孩子雖然比本家關係遠了些,依舊可以維持掌控。連最重要的規矩都能找到漏洞,還談什麼標準呢?”
典林思索道:“陛下也是知道的吧,既然不想外戚坐大,理應避開這樣的人選。”
王稷想,小姑娘還是太單純,哪裡知道中年男人
的惡臭。
“這樣的人選,君王怎麼不會喜歡?親近一下,就算是對其背後勢力的安撫,而打壓時,殺了也沒有心理負擔。難道會有人跳出來認領,這是我們安排的棋子嗎?這樣的人選處理起來,可比對待真正的貴女們輕鬆隨意多了。”
典林震驚的消化了一下,感到十分惡心。
王稷看著她的眼神溫柔,說話卻沒有半點體貼,繼續露骨冷酷的向她說明,坐在龍椅上的人,從男女之情來看從不是什麼好東西。
“二聖定下的選秀規則未必沒有用。便是在選擇皇後上。一個貌美並且真正出自平民之家的皇後,擺設在宮中確實有用。棋子可以寵,但是不能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因此皇後之位,最好一直被人占著。而二聖的規矩,就是平民皇後們最好的護甲。”
典林麵色沉重,孫小娘知道她想做的不隻是一個男人的妻子嗎?更是大周最可悲的犧牲品,一個完全將自己的命運交出去的傀儡。
“為了國家的安穩,皇後的存在是至關重要的。
從她們的角度看,是無奈的。可對於大周臣民而言,她們是偉大的。”
王稷猶豫了一下,輕輕將手掌放在典林頭上,典林感到從他掌心傳來溫度,有些驚訝的抬起頭。這說的上是親密的動作,從她還是個八歲的孩子時起,王稷就很避諱了,他一直希望自己不要為了進入這個權力中心而刻意模糊自己的性彆,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並非好事,而是危險。
“你怎麼這麼容易為彆人難過?”
典林被當做小孩子哄了一下,感覺十分難為情,從王稷手下躲過去:“這樣不好嗎?若沒有為彆人的考慮的心,很難做為百姓考慮的官啊!”
“那等你做官的時候,可要很辛苦了。”
“我最不怕的就是苦了。”典林信心滿滿。在彆人眼中的癡人說夢,隻有在和王稷聊天時,才會被肯定她真的有朝一日能入朝為官。
王稷看著典林眼中的光芒,仿佛永遠這麼明亮炙熱。他真羨慕她,這樣勇敢,一往無前。
“其實我剛剛對你撒了謊。”王稷突然開口。
典林將兩人剛剛的對話回憶了一遍,來回琢磨了一下,然後探頭探腦觀察了周圍後小聲道:“師兄夜探國子監,到底所謂何事?”
大晚上一個人來還書,也不是那麼說不通,可王稷是片刻時光都不舍得浪費的人。
“我前些日子同傅會長見了一麵,傅會長向我討教這次招標東臨商會能做什麼?”王稷並沒有回答,反而說起了招標的事。說到這兒,他將問題留給典林。
典林默默反思了一下,為什麼跟王稷在一起永遠是你問我答的對話。這是學霸和學霸交朋友的下場嗎?
“軍糧。”
“想要拿到軍糧,對於東臨來說很簡單。但是想要拿的安穩,就得讓人不嫉妒。”
典林點點頭:“商人重利。如果東臨將價格壓到不賺甚至賠錢的話,沒有人希望東臨倒掉,因為沒有第二家能用東臨商會的價格承擔下軍糧。”
典林精通算學,大周輿圖熟記於心,還去過清遠
。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清遠不給東臨商會開放海路,那麼東臨商會接下軍糧便隻能走陸路,這個成本就太大了,賠的太多會很不利於傅候菁對東臨商會的掌控。
商人自古以來,就是利字當頭,一旦賠錢太多,如今看起來銅牆鐵壁的東臨商會怕是從內部開始瓦解。
“我建議傅會長找金家的沈老板聯手,同時用今後退出清遠不再進入清遠碼頭的條件換取一年的通行權。”
典林皺眉思索王稷的用意。
軍糧,遼河,清遠,碼頭,一年…
“你是想用一年時間讓東臨商會去遼河建碼頭?”典林第一反應便是不可能。
遼河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戰爭,一旦遼河被攻陷,碼頭落入敵國之手,整個大周沿海都將麵對敵軍。因此北方的商人想通商,都要從遼河走陸路到京都郡的清遠縣,才能用商船。
“我對北方局勢並沒有特彆多的了解,尤其是謝家。但是我以為,能夠更加方便快捷的為前線將士提
供便利,對於北方局勢是有利的。”王稷的聲音頭一次沒有那麼的堅決。
“我怕我這次自作聰明。”王稷停頓片刻,接著輕聲說:“所以,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典林受寵若驚,心想王稷難道是來向她尋求意見的?自己現在這麼厲害了嗎?
“我來向你借些勇氣。”王稷看穿典林一時的自作多情,沒忍住笑起來。
典林:…
“不借!你走!”
王稷眉眼輕鬆的舒張開來,點點頭:“這就走這就走。”
馬上就要宵禁了,王稷的車夫有些焦急的等在國子監門外。
王稷安撫車夫後正要上車,典林叫住他。
“師兄。”
王稷側臉看過去。
“還是借給你吧!記得還。”
月光下這對少男少女的對視,無關任何風花雪月
,而是互為知己的理解和支持,在此刻對王稷來說,這比任何感情都要溫暖有力。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