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念叨一遍。
“這是?”
“應是紫薇殿吧?怎麼還寫錯了字?莫不是今日殿試的誰家貢士?”
“怎麼這般高調?”有人見之不喜。
“在大道上高聲喧嘩,成何體統!誰家的孩子這麼不懂規矩!”
“大人…好像是小姐。”
“誰!”
“您看。”
隻見幾十個穿著國子監學袍,束著學生發髻的女學子們捧著求走到大道兩邊。
姑娘們麵容肅穆,齊聲朗朗,一遍又一遍,不絕其聲。
“學生送梅花先生殿試,祝先生蟾宮折桂,高中魁首,成天下女子之榜樣,天下學子之典範!”
剛開始,所有人還覺得好笑,等認出自己家的女
兒就笑不出聲了。
“真是丟人現眼!快把小姐拉回來!”這樣的吩咐出現在很多馬車中。
這邊典林見到此景是瞠目結舌。
王稷帶著笑意看了一會兒,轉頭瞧著臉紅得冒煙的典林,問道:“你不高興嗎?那麼多人傾慕你。”
典林有氣無力:“難道師兄喜歡?那為何師兄避之不及。”
“我喜歡。”
“嗯?”典林驚訝的看過去,現在王師兄都不要臉的這麼明目張膽了嗎?
“甚至,我會為了讓更多的人喜歡我、仰慕我、追隨我,而費儘心機和手段。我的門徒三千,我的美玉之名,我十七歲便成了大儒,隻靠真才實學是做不到的。”王稷認真的看著典林。
“你為什麼想做狀元呢?你的狀元能給你帶來什麼?你能利用你的身份得到什麼,去做什麼?”
“典林,從你成為會元的那天開始,你就要學會坦然的接受更多人的喜愛和憎惡,學會和更多的人相處,學會成為典範。”
典林眨了眨眼,消化著王稷的功利之語。從她考中會元後,女學子們對她態度大變,從曾經的不聞不問,到如今她的一根頭發絲都被觀察的仔仔細細。
她很不習慣。
這麼多年,她的好學勤奮,她的心無旁騖,甩開逼走了太多同學朋友。夏菌總開玩笑抱怨,呆在她身邊太有罪惡感;馬躍雪哭著控訴,跟在她身後跑太累了;孫小娘說,臨川的孫小娘被大周的梅花先生甩開太遠了。
像她這樣時時刻刻提醒著彆人快去努力,不要浪費大好時光的人,太不討人喜歡了。
可一下子,很多人開始喜歡她了,她的專心刻苦,成了她的魅力所在,她的才華學識,讓她們崇拜仰望。明明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唯一不同的,是她
成了會元。
不過是一個會元而已,她毫不在意。會元於她還沒一顆良種來的重要,她寧可將時間用去種地,也懶得去看榜。
可是…
“我錯了。”
典林抬起頭,目光灼灼。
“我該有這份覺悟的。”
—
“小姐,不要再喊了,老爺叫您回去!”幾十個仆人圍在女學子們身邊,勸她們不要再在城門口嘩眾取寵。
家中長輩的命令讓女學子們從堅定變得猶豫,聲音也漸漸小了起來。
是她們做錯了嗎?可是在京城,推崇名士向來是不止其行的,做的越誇張越成美名。她們的父輩兄弟們,還經常刻意謀劃,以求美名。
她們不過是在第二內城的城門口為典會元送行而已,也沒有堵路妨礙彆人,為什麼說她們丟人呢?
她們正是因為崇敬學問,才站在這裡的啊!
一些姑娘們漸漸紅了臉,眼眶中也泛起點點螢光,因為不確信而動搖閃爍。
“諸位同學前來相送,某不勝感激!”清朗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女學子們抬頭看過去,昂首挺胸身姿挺拔,迎著朝陽大步而來的,正是典林!
典林站止步在姑娘們麵前,深深地躬身作揖。
“今日諸位同窗的深情厚誼,某唯有摘得狀元之名才能報答!”
“典會元…”姑娘們看著向她們鄭重施禮的典林,胸口像是被一塊大石擊中,將她們堵在心頭的憋悶難過瞬間擊碎。
好高興啊!
有典林這樣的人,她們好高興啊!
到了開城門的時辰。
典林笑道:“某去了,卿不必再送,也不必擔心。”
說罷,在或審視或崇拜或不滿的眾多目光下,典林拜彆同窗轉身上車,去往皇城。
而那一句“唯某摘得狀元之名才能報答”比她更早的進了宮。
“哦?她真這麼說?”皇帝哈哈大笑起來:“讓他們進來吧。”
“是。”
內官傳喚後,典林帶領二十九位貢士進了紫薇殿。
“陛下萬年!”
皇帝打量著許久沒見的典林,心中不由覺得時光真快,轉眼間,那個放言梅花傲骨的小孩子便長這麼大了。
“平身,入座吧!”
“請陛下抽取試題。”韋尚書將一桶試卷呈至皇帝麵前。
皇帝揮手:“不必,朕臨時想了個題目,不如就考這個吧!”
“這…”韋尚書猶豫片刻,妥協道:“請陛下出題。”
皇帝露出和善的笑容。
“不如,就寫寫並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