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醉酒, 賤妾先扶公子回房。”
“阮沛住在這裡?”
“是。”
阮沛撒酒瘋, 環住青鳶的脖子親她, 青鳶笑的無奈, 又心甘情願。
王稷看著二人離開, 眸色深沉, 輕聲問典林:“吃好了嗎?”
典林在工地上和一群大男人搶飯兩個月, 又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吃相和飯量實在和文雅不沾邊。
戀戀不舍的放下碗,典林心痛的開始算這頓飯得花她幾個月俸祿。
王稷敲了敲桌子:“算阮沛賬上。”
“阮師兄怎麼會住在這裡?”
“我也不甚清楚, 我與阮沛也有些時日未見。”
這百花樓就算比其他煙花之地高雅,也依舊是勾
欄院。阮沛拿不到阮家入仕的名額,在阮家不算被重視, 也不至於這樣墮落。
阮沛怕是發生了什麼事。
“是我最近太忙, 忽視了他。”
可他們誰都清楚,長大便是這樣, 有緣不見仍是朋友, 無緣不見漸成路人。
“你怎麼回家?”
“地籠會來接我。”
王稷點點頭:“明日你早些來部裡, 我先安排你做事, 其他人有想法也沒辦法。”
“多謝師兄。”典林感激的幾乎客氣。沒有她與王稷關係親近些, 王稷便照顧她是理所應當的道理。這段做潛學生的時間中,每一個幫助過她的人她都記在心上。
王稷沒回“不必客氣”, 今日典林感激,日後必要時, 典林定會湧泉相報。雖他不是出於這樣的目的幫她, 可就是因為她是這樣的人,才會有人願意幫她一把。
沒人會願意無條件的幫助一個不知感恩的人,什麼感情都會被單方麵的付出耗儘。
他沒有把自己當做聖人的毛病。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不求回報?放屁!過於的高估自己的感情隻會害人害己,慘淡收場。
他始終是個冷靜又理智的人。所以他能夠和任何人維持在一個可控的關係上,包括典林。
“大人,陛下密召,請大人立刻進宮!”
幾分急迫的聲音打斷馬車內王稷微醉時的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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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時,典林家的小破院子被一陣重且急的敲門聲驚醒。
“誰?”地籠總是很警惕,拿著砍柴刀躲在門後。
“王稷!叫典林起來,我有急事與她說!”
地籠從門縫看去,還真是王大人。
“地籠,開門。”典林一邊係扣子一邊出房門。
王稷大步邁進院子,急聲催促:“典林,收拾行李,和我去南江!”
典林點頭,轉頭吩咐桂圓,然後才詢問王稷。
“師兄,有何急事,要您帶上我?”
王稷看向典林,眼神中似有歉意和憐惜,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
“今夜陛下急招我入宮,無人知曉。”
典林看著王稷,等他說下去。
王稷覺得自己喉嚨裡像是梗著什麼,很是難受。
“南江不對勁,陸其珅…”
“失蹤了。”
…
“什麼?”
典林茫然:“陸師兄?失蹤是什麼意思?”
“典林…”王稷抬起手,還沒落在她身上又收了回來。
“大人,收拾好了!”桂圓拿著行李跑出來。
典林壓下心中的紛亂,強迫自己恢複理智,努力
思考。
她接過行李:“師兄,你路上再與我細說,咱們先走。”
王稷:“地籠也去,保護你家大人。”
地籠看了桂圓一眼。
桂圓狠狠一推地籠:“若是小姐有事!我殺了你陪葬!”
“桂圓,我們不在家這些日子,你去會館住。”典林沒有拒絕王稷的提議。
桂圓點頭應下:“大人放心,你們不用擔心我。”
王稷看了眼天色:“走!要在開城門前秘密出城!”
馬車迎著月色駛出巷口,桂圓攏了攏衣服關上門。
“真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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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此事可否細細說來?”
“從兩月前,京城便沒再收到過陸其珅的奏折,直到連戶部都沒收到陸其珅今年糧產奏報時,開始有人起疑。”
“是顧大人?”
“顧大人早在聯係不上陸其珅一個月的時候便派人去了南江,然而一無所獲,最後隻帶回來陸其珅失蹤的消息。顧大人將此事上報給陛下,求徹查此事。”
“那為何不是派巡撫去呢?”
“…巡撫已派。”
“那我們?”
“我們先去一步,而且巡撫可以查看南江郡修路進展為餌,轉移視線,掩蓋我們前去的真實目的。此事需先暗後明,一暗一明。”
“陛下和顧大人懷疑陸師兄失蹤,與南江欠的糧稅有關?若真如此,必涉及甚廣。我們如此小心謹慎也是應該。”典林推測後仍有疑問:“可為何要帶上我?”
“是我自作主張。”王稷看著典林:“我終究是明,需要一條真正的暗線去調查。而且首要之事,是要找到陸其珅,確保他安全。你是最熟悉陸其珅的人。隻要找到陸其珅,此事背後的真相便可水落石出。”
典林目光堅定:“我一定會找到陸師兄!”
這不是在說服王稷,而是在說服她自己,說服自己陸其珅沒事,也不會有事。
大半個月後。
一輛馬車駛入了南江靠京都最近的一座小城。
“若不是京都的路修得好,冬季從京都走到南江至少也要走快兩個月,最大可能是被雪堵在半路上,凍死也不一定。”典林感歎。“能做成一件有利於民的事便是了不起,顧大人真是厲害。”
“那你還拒絕了他?”
“師兄不也是一邊敬佩,一邊惹顧大人白眼嗎?”
王稷以為應以人為本,讓他的學生立誌立身。多
少人滿腔熱血的進入朝堂,最後被現實磨平了棱角。如今他新學學子自然結為一黨,因有諸多同行者,可以相互激勵前行,互通有無。
可在顧長明的眼裡,這便是彆有用心的結黨營私。
“顧大人不也培養自己的勢力嗎,你可知顧大人最大的掣肘是什麼?不是陛下和其他黨派的壓製,而是他找不到人了。他手下的人隻夠掌控三郡,不然怎麼會派陸其珅這個初生牛犢去南江這等凶險之地?”
典林沉默,陸其珅與她分彆時的情景她還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