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真人與敏陽真人不同,他雖銀絲滿頭,卻難掩五官俊逸。
他身著一襲金紋鑲嵌的白袍,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溫文爾雅的氣質,令人如沐春風。
敏陽真人指著徐招,疾言厲色的衝雲溪真人道:“趕緊,將這叛徒抓去處刑了!”
雲溪真人打量了她幾番,緩緩搖頭,“我觀其身上,並無絲毫魔氣流轉。”
敏陽真人聞言,眉頭緊擰,不滿之色溢於言表:“那就是不言那小子將她的魔珠取走了!他若是以為這樣就能包庇她,那就大錯特錯!”
雲溪真人輕歎一聲,勸解道:“你如何厭惡她,恐怕是覺得她害了你的徒兒吧。”
敏陽真人坦然承認,“正是如此,若不能為弟子報仇,我何以麵對宗門,何以麵對其他弟子?”
雲溪真人微微一笑,反問道:“既如此,不言為何不能同樣維護他的弟子呢?”
敏陽真人一時語塞,憤怒之下揮袖而去,質問道:“今日,你需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複,這叛徒,你究竟殺是不殺?”
雲溪真人轉而看向徐招,見她麵色平靜,無懼無畏,不由心生好奇:“你為何不怕?”
徐招輕笑,眼底沒有任何情緒,“沒什麼好怕的。”
徐不言不是說了嗎?等雲溪真人出關處置,她如今被困於囚牢,如何逃得過。
還不如給自己留點麵子,死的好看些。
“但你可知,極刑會將你的神魂寸寸絞碎,消散於天地,永世不得輪回,你也不怕?”雲溪真人語氣中多了幾分凝重。
徐招心裡好笑,抬眼不躲不避的看過去,“那雲溪真人,要擅自處死一個沒有魔氣的弟子嗎?”
雲溪真人不禁挑眉,心中暗自感慨徐招的變化之大。回想起那人離去前的囑托,他心中更添幾分疑慮。
最終,雲溪真人收回視線,對敏陽真人淡淡說道:“回去吧。”
“什麼?!”敏陽真人怒不可遏,聲音尖銳地劃破空氣,“你竟要放過她?”
雲溪真人率先離開,隻留下一道漸行漸遠的背影,聲音在風中回蕩:“如今她既無魔氣,又無師尊在側,此事還需謹慎處理。待不言歸來,再做定奪。”
“你!”敏陽真人氣得跺腳,怒視著雲溪真人的背影,憤憤不平道,“不言明明說一切聽你的,你又說要等不言決定,這不是在故意拖延,戲耍於我?”
老人轉身之際,目光穿透囚牢的昏暗,落在徐招身上,眼神深邃難測。
他心中暗自思量,若徐不言歸來,殺死徐招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日徐不言來找他要譚玉笙時的樣子。
敏陽真人活了這麼久,除了當年麵對宿女子那等大魔心生恐懼,今後也再無任何東西能夠影響他。
但是徐不言做到了,可他明明不過是才修行百年的小孩子。
敏陽真人離去前,徐招看見了他的眼神,心想,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結束。
果不其然,未幾,水漠澗被一層細膩的淡金色符文悄然籠罩,宛如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牢牢困鎖。
敏陽真人身影再現,厲聲道:“他既不願下手,那便由我來。”
“你死前還有何話要說?”
徐招迎視其目光,反問:“您何以如此堅信,是我殺害了聶追雨?”
敏陽真人輕撫胡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非你即勃公子,反正都是魔門餘孽,殺誰又有何分彆?”
言罷,他掌心靈力湧動,彙聚成一股足以撼山動嶽的力量,徐招隻覺周身骨骼仿佛承受不住這股威壓,發出陣陣錯位的脆響。
她咬緊牙關,強撐不倒,目光緊盯著那愈發逼近的靈力洪流。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隔壁牢房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敏陽真人分神一瞬,靈力軌跡偏移,擦著徐招的肩頭而過,轟然擊中石壁,炸出一個足以逃生的洞口,一道幽暗的通道赫然顯現。
敏陽真人胡子顫了一瞬,眼神中閃過一抹驚愕,似乎沒想到自己成了她越獄的幫手。
他迅速反應,指尖掐訣,靈力湧動,企圖封鎖這突現的通道。
正當封印即將成形之際,隔壁再度傳來巨大聲響,一塊巨石疾飛而出,直逼敏陽真人麵門,迫使他不得不分神應對。
這微妙的分神,足以讓封印慢了半拍。
片刻,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過,攜著徐招,以風馳電掣之速逃離。
敏陽真人大喝:“站住!”
數道淩厲劍勢破空而出,照亮了昏暗的通道。
徐招與黑影在牆壁上投下模糊而急促的影子,劍光緊追不舍,卻在黑影的一次巧妙轉折後,失去了目標。
這條路曲折彎曲,有時候前麵明明沒有路,卻被黑影轟開一條。
按理說這水漠澗地下都有執法堂堂主的法力壓製,一般人是斷然破不了牆逃走的。
不知過了多久,竟然連敏陽真人的劍都躲掉了。
徐招驚愕之餘,耳畔忽聞潺潺水聲。
下一刻,自己就被黑影拉著跳了下去,水麵刹那間爆發出耀眼白光,伴隨著強烈的靈力震蕩,水花四濺,碎石紛飛。
徐招屏住呼吸,水流帶著二人一路漂流,直至遠離那幽暗的洞口,黑影適時將她拉出水麵。
隨著水流的引導,她們逐漸接近地表,刺眼的光芒穿透了長久的黑暗,讓徐招不禁眯起了眼。
隨著河流彙入外界,兩岸綠意盎然。
黑影猛然一躍,手臂用力,徐招被拽到地麵。
身上嘩啦啦的在滴水,徐招剛喘兩口氣,那人又拉著她往前跑,徐招不由得問道:“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對方沉默以對,未置一詞,步伐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