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彰抱了一點服軟的心思,也就沒有反駁,“隨便你怎麼叫吧。”
“壯壯,”顧長霽得了趣兒,又說,“你好胖啊。”
賀彰:“………”
好在顧長霽這回什麼酒瘋都沒有發,甚至願意自己主動去洗了澡。就是半睡半醒洗的,頭發沒擦乾淨,最後是賀彰幫他吹的頭發。
顧長霽就這麼靠著床頭,閉著眼睛,看起來是睡著了。
賀彰猜他還沒完全睡,手指收了放放了手,最後說:“對不起,今天晚上是我不好。”
這話讓顧長霽的耳朵動了動。
“我不該那樣說你的朋友,”賀彰說,“我本來想說的,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沒有想法,不代表彆人沒有想法。”
顧長霽說:“你如果之前也這麼好聲好氣的說話,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賀彰不置可否。
“今天晚上……我也不對,”顧長霽乾巴巴地說,“趁著我還有記性,跟你道個歉。”
賀彰輕輕笑了。
如果要說他最欣賞顧長霽哪兒,可能就是這種坦蕩蕩的態度,不拐彎抹角,適合解決問題。
顧長霽躺到了床上,又想起來一件事,歪歪地貼到門口,問賀彰:“還有件事非常不好意思,吳圓給你發短信,說他喝醉了,問你去不去接他。”
賀彰說:“我都去接你了,怎麼接他?”
這話讓顧長霽覺得滿意,他比了個OK,就回了床上睡覺。
賀彰好不容易得了安寧,也沒心思乾彆的了,提前熄燈,帶好了耳塞和眼罩,卻輾轉難以入眠。
他起來又看了一眼,吳圓給他發的兩條消息還在未讀的收件箱裡放著。
他刪過吳圓,起初吳圓也確實比較安寧,有段時間沒再打電話發短信過來。
但前段時間,吳圓找到了他的樂團,神秘兮兮地說有件事必須親自告訴他。
他本來不想見,又怕錯過什麼重要的事。吳圓說:“我知道你們兩個的秘密了,你們是假結婚。”
賀彰矢口否認,吳圓又說:“你不就是為了報複我三心二意嗎?現在怕我重新接近顧長霽,壞了你們的好事。”
吳圓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我和你後爸認識。”
賀彰終於覺得事情棘手了。
吳圓是為數不多的,知道一點真相的人。所以他也最懂怎麼恰到好處地拿捏。
他很清楚這樣會讓賀彰對他的厭惡加倍,不過他在乎不了那麼多了。
分手之後他就領悟了賀彰的絕情,不管彆人怎麼哀求,他都不會再給一次重新來的機會。
既然這樣還不如破罐子破摔,誰都彆想好過。
所以他沒有再動過吳圓。一是為了穩住吳圓,不讓聞華笙知道他現在是假結婚,二是想等把吳圓的膽子養一養。
之後再找到了合適的機會,他才好收拾他。
在此期間,他也打算和顧長霽修好關係,不給吳圓插入其中的機會。
顧長霽第二天是凍醒的。
他喝了酒,晚上覺得熱,就把被子全蹬掉了。後半夜降了溫,他的體溫也跟著下降,瑟瑟發抖,起來才發現被子有大半都去了床下。
這時候他倒是有點懷念和賀彰一起睡覺。
因為賀彰身上暖和,而且晚上睡覺的自製力好,基本上不會亂動。
他穿上衣服,狠狠打了個噴嚏,腦袋也昏沉沉的,不太舒服。
昨晚喝酒的記憶一點點回籠,顧長霽想到自己一喝醉就瘋玩,也是後怕,沒做更出格的事。
他起來泡了個熱水澡,又泡了感冒的衝劑,才覺得好了很多。
不過身體再不舒服,這班還是要上的。他走出房間時,才發現賀彰正拿著本菜譜,在廚房研究煮粥。
他本來不想被賀彰發現,想再回去睡一覺,起來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吃一次現成的。
但他的鼻子不爭氣,猛地打了個打噴嚏,就這麼把他給暴露了。
賀彰回頭看見了他,他也保持著那個猥瑣的偷看的姿勢,一陣尷尬的沉默。
砂鍋裡不合時宜地響起了咕嚕咕嚕的煮粥聲。
賀彰掩飾著說:“我也是突然想嘗試一下……”
“哦……”顧長霽眨眨眼睛,“沒事,學會做飯好啊。”
“你感冒了?”賀彰問。
顧長霽說話已經帶了濃重的鼻音,他點點頭,咳嗽一聲:“沒什麼大事,已經吃藥了,如果加重了我再去看醫生。”
這個世界怕是沒人比顧少爺更愛惜性命了,一點小病小痛他都不想耽誤,生怕出現問題。
賀彰煮的蛋奶粥甜到膩。
他可能做菜上真的沒什麼天分,顧長霽也沒有特意給他留麵子,直接點出來粥的問題。
賀彰說:“我下次注意。”
求知的態度倒是很好。
顧長霽吃了早飯,像往常一樣去地鐵站排隊。他穿得格外厚,圍巾把脖子包得嚴嚴實實的。
肖胥榮險些沒認出他來,聽到了他說話聲音不對,才說:“你感冒了?”
“是有點,”顧長霽不好意思說自己踢被子,“這兩天降溫有點快。”
“是啊,”地鐵來了,肖胥榮先進去,幫顧長霽騰了個小空間出來,“最近很容易得流行感冒,一定要小心彆加重了啊。”
顧長霽就覺得這個小弟弟很暖心。“可惜了,不能去你家吃海鮮鍋。”
“這有什麼,”肖胥榮偏頭看他,笑了笑,“反正我媽經常要給我寄的,下次吧。”
顧長霽想到賀彰沒有這個福分,不由得笑了笑。
“怎麼啦?”肖胥榮和他一起並排靠著,“總覺得你這段時間笑得比較多,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顧長霽笑著搖頭:“沒有,就是突然想起來我老婆,他海鮮過敏,這些東西,碰都不能碰。”
肖胥榮扯了扯嘴角,沒有再說話了,安靜了好一陣子。
剩下顧長霽自己一個人愣神,反思著怎麼現在他叫“老婆”兩個字,也越來越順口了。
顧長霽上了半天班,開始覺得嗓子眼也卡得難受,不僅自己集中不了精神,還影響一起工作的人,乾脆提前早退了,回家去睡覺。
這會兒他已經發起了低燒,家庭醫生過來瞧了瞧,給他開了藥片,叮囑完之後就走了。
他有點怕寂寞,又把劉曦也召喚了過來。
劉曦在他主臥掃了一圈,看見床上成套又亂糟糟的用具,懷疑地看了眼他屋子裡的衣櫃:“這裡麵沒有藏人吧?”
“怎麼可能,”顧長霽說,“是怕我媽搞突然襲擊才做二手準備,平常就分開各過各的。”
“你說你們兩個,多累啊,”劉曦說,“還不如假戲真做了,我看賀彰也挺在乎你的嘛。”
顧長霽鄙視地看了他一眼:“是我發燒了還是你發燒了,怎麼都開始說胡話了?”
“你看你看,就是這個眼神!哥,我強烈建議你自己照鏡子看一下,你現在鄙視人的眼神,和賀彰那小子越來越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了!”
顧長霽白他一眼:“去你的。”
或許是家庭醫生聯係了賀彰,也可能賀彰猜到他今天會提前回來,中途打了個電話回來,問需不需要帶什麼東西。
劉曦看著他們兩個打完電話,賊兮兮地笑:“你們兩個這就和好了啊?也是,賀彰居然都親自過來接了。”
“他就是為了過來拿他手機,順便把我帶回來。”
“為了接你回去那麼拚啊,現場表演打架子鼓?”劉曦覺得自己旁觀者門兒清,“我告訴你唧唧哥,昨天晚上賀彰真的太帥了!我就不知道他還能有這麼帥的時候!酷的要命,我他媽差點就動心了!”
顧長霽嗤笑一聲:“終於承認了?你就是個gay,我早發現了。”
“我這是誇張的說法好嗎?”
劉曦趴在他身邊,手機裡又打開了遊戲。“再說了,和好速度快是好事。所謂,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
顧長霽覺得劉曦是在亂點鴛鴦譜,他喜歡女孩子,怎麼可能和賀彰有什麼發展,“這種話以後彆說給我聽了。”
劉曦聳聳肩:“好,我不多管閒事,等你明年離婚了,兄弟我給你擺一桌酒,慶祝你恢複自由身。”
他吃了藥,下午一覺睡了過去。發燒的腦子就是容易東想西想,害他又做了個醒不來的夢。
好巧不巧的,夢見的是高中時,他的那些匿名信件被抖露出來的時刻。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所以沒有逃開,但仍然沒有勇氣承認那些是他寫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鍋裡一樣煎熬,顧長霽盼著自己醒過來,卻睜不開眼睛,不得不麵對一切。
他沒有逃開,注意力也無法集中,轉身去看賀彰,卻發現自己看不清他的臉。隻有那頭黑而直的頭發,太漂亮了,格外地清晰顯眼。
他想說話,張不開嘴。聽到那些人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念到“我覺得我和你有很多共通的地方”那句話時,在他們的身後,有個聲音卻鑽了出來:“不要念了!”
聲音不大,卻很堅定,還含著一點憤怒。
顧長霽看見那個有著墨色長發的少年偏向了說話的源頭,忽然著急了,想大喊,可他卻動彈不了。
“是我寫的,你們滿意了嗎?”
顧長霽似乎得到了解脫,心裡卻一陣一陣抽痛,仿佛失去了什麼。
那個聲音是誰?
是誰來著?
他越是覺得熟悉,就越想不起來,隻能乾著急,出了一腦門的汗。
慢慢地他感覺到,有個人打破了這個焦躁感。
那人拿了濕濕熱熱的帕子在給他擦汗,喊他的名字:“顧長霽,醒醒。”
他就這麼醒了,看見了賀彰輕微繃著的,帶了些緊張的臉。
“你夢見什麼了?”賀彰問。
“沒,”顧長霽喉嚨嘶啞,嗓子眼冒了煙似的,“給我喝點水吧。”
賀彰倒了溫熱的白開過來。顧長霽看見床邊擺了個小桌子,上麵鋪了幾張五線譜,不由得問:“幾點了?”
“晚上九點,需要吃點東西?”
顧長霽搖搖頭,他喝了藥,反而覺得身上冷,胃口也不好。
房間裡恢複了靜謐。
顧長霽還是第一次發現他和賀彰之間有這麼舒服的氛圍,明明沒有一個人說話,卻仿佛各自有了默契,完全不會覺得尷尬。
他拿起手機,看見日期,算了一算,他和賀彰假結婚登記到現在,居然也有一個月了。
一個月的時間能改變多少東西啊,他還記得曾經逼迫自己和賀彰躺在一張床上的日子,現在卻能和賀彰平常地相處了。
到了十點半,賀彰抬起頭來,見他是醒著的,以為自己打擾到了他睡覺。
於是站起身收拾了一下:“你接著睡吧,我先回房間。”
“哎——”
顧長霽喊住他,喊完了自己也覺得奇怪,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怎麼?”賀彰問。
顧長霽說不出口,他重新躺下,回想起剛才那點心思,恨不得把自己的脖子都拗斷。
他剛剛居然想讓賀彰多待一會兒。
這絕對是腦子燒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