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迫不得已地同他述明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又借著崔內侍之口講起太後不滿南殿,以此來克扣俸祿。容妤擔心沈止的病,也怕養不活一殿的丫鬟和侍從,而去了這次宴請,也能討太後歡心。
“忍忍便罷了。”容妤勸慰沈止,“崔內侍也承諾,隻要咱們這次去參宴,太後也就不計前嫌,該給的俸祿不會再少一分。”
沈止緊鎖眉頭,反問容妤一句“他崔內侍能做得了太後的主?”
容妤默了一默,道“他是替太後傳話,總歸是太後的旨意。”
“到底是虎落平陽了。”說完這句,沈止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放開容妤,起身去尋桌子上的茶水壓咳。
容妤為他撫著背脊,更是憂心起來“我已讓阿婉為你煎藥,今日服了藥便不會再咳了,待你我參完東宮宴請,撥來的俸祿也足夠你下月用藥……我隻盼夫君健康無災,旁的我是不管的!”
沈止喝淨了茶水,再咳了一陣後,總算是平複下來。他長歎一聲,到底是不願容妤為自己勞神,便鬆口道“就按你說的去做吧,我這副爛身子,怎能一直拖累著你?若俸祿多了,我也能快快好些。”
容妤心裡鬆了一口氣,臉上也浮出笑意,她凝望著沈止麵容,抬手為他捋過額前垂落的鬢發,舉止中儘顯濃情。
三日轉瞬即逝。
阿婉一大早便打好了水盆送進容妤房內,見她已經坐在銅鏡前梳妝,便驚喜地問夫人是不是也要去參加太後在東宮設的夜宴。
容妤輕輕點頭,回身看向沈止,他正站在窗旁遙望外麵的宮牆,容妤怕他受寒,喚他離窗子遠些。
沈止順從地回到容妤身旁,又要阿婉幫她選今晚佩戴的耳飾,阿婉覺得玳瑁月牙珍珠這對最配夫人容顏,瑩白如皎,美若玉盤。
容妤淡淡笑過,反倒是選了另外一對素淡的小翠玉珠,“素淨便好,我本就不喜招搖。”
沈止卻柔聲細語地稱讚起容妤的美貌“妤兒雲鬢峨峨,修眉聯娟,即便不施粉黛,也照樣豔壓群芳。”
到了酉時,她與沈止是最後到達東宮的。
儘管廢儲不會缺衣少糧,可上好的緞子和錦衣也是穿不到的,容妤夫妻身上的都是去年的樣式,勝在二人氣韻不俗,舊衣也顯姿容挺拔。
侍衛通報,入了席間,不少目光投遞而來,或審視,或詫異,亦有輕蔑與嘲諷。
容妤低垂著眼,並不與他們對視,隨著引路侍女坐到位置後,一抬頭,便看到了高座上的太後與皇帝。
而沈戮,僅次於他們的位置。
他今日穿了件雨過天青色的錦衣,領口與窄袖邊緣都繡著金朱暗紋,月華一照,熠熠光輝,自是極富榮光。
容妤餘光打量身側的沈止,見他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沈戮,那眼神意味深長,令容妤心生疼惜。
太後在這時舉起手中杯盞,請宴間眾臣舉杯共飲,同賞這東宮滿園梅。
待推杯換盞後,器樂班也奏起樂曲,歌女舞姬傾巢而出,在絲竹迭奏聲中踏歌而舞。她們身姿曼妙,風情萬種,一時之間花影風動,如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