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晏笙現在說出溫如河是他的殺父仇人,他是為了報仇他們也不會信的,
溫如河在無量劍宗呆了好幾千年,積威甚篤,潛移默化之間,溫如河的麵具幾乎就和自己的臉融為了一體,所有人都不會相信溫如河會為了一塊珍惜礦石殺了自己的好友,相反,他們會覺得晏笙滿口謊言,竟然為了一己私欲殺了自己的師傅。
雖然很讓人無奈,但這就是事實。
晏笙不想讓陸雲棲被留在這裡,隻能這麼說。
被其他的無量劍宗弟子看著,陸雲棲勾起嘴角:“怎麼樣?還不快點讓開?”
穆紫微氣得差點吐血,但是晏笙在溫如河死之後就變成了內定的宗主,再加上現在沒有其他的可以壓得住晏笙的人,穆紫微隻能一邊咬著牙,一邊給陸雲棲讓出道路來。
陸雲棲臨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晏笙,卻差點沉在晏笙的眼睛裡出不來。
此次一彆,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麵。
陸雲棲一走,那些西州和南州的修士也跟著他們,一起從出口離開了。
外麵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眼睜睜的見著那些外州人徑直的離開,一刻都不停留。
他們出來之後,那洞口許許沒有動靜,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之後,才漸漸開始往外出人,隻是那些人臉色都不好,甚至無量劍宗的那個叫穆紫微的修士,直接問剛才出去的那些人到底去哪裡了。
他們一開始不知所謂,可是穆紫微咬牙切齒的說那裡麵有陸雲棲之後,安靜的龍居城宛如炸開了鍋。
隨之而來的,是無量劍宗的宗主溫如河的死訊。
殺了溫如河的人不是誰,正是陸雲棲。
陸雲棲再次出現的這個消息幾乎像長了翅膀似的在幾個時辰內傳遍了乾元大陸,而他們討論的人,正站在中州最西邊的港口,準備坐八通閣的船回西州。
“我可是有靈蝶舟的人呢。”曲溪九拿了頭上的發簪,在陸雲棲眼前晃了晃。
包括陸雲棲在內,一共五位來自西州的修士,和三位南州的修士。
那四個來自西州的修士一直沒有說話,穿著的衣服竟然是陸雲棲十分熟悉的明教校服,有的也是深眼窩高鼻梁的外國人的麵孔。
被他們不時用那種複雜充滿了一言難儘的情緒眼神看了一路,陸雲棲的耐心即將告罄,在到達了中州最西的西州港之後,陸雲棲終於一把掀開了遮擋樣貌的兜帽,雖然是小孩子的身體,但是卻能夠從他身上看出來曾經的日月神教左護法的氣息來。
“陸教主!”在陸雲棲驚愕的眼神下,那四個人徑直的單膝跪下,聲音都有些不自覺地顫抖:“終於……終於等到您……”
當初陸雲棲的死對日月神教的打擊不可謂不大,教主陸靈玉受了重傷一直在閉關修養,而阿依朵渡劫失敗,境界倒退,甚至來不及修養,就開始收拾因為陸雲棲的死而造成的爛攤子,到現在竟然也沒有修養好,全憑一口氣強撐著。
如果陸雲棲真的已經死了,估計過不了多久,等阿依朵再也支撐不住,那日月神教估計就再也不複存在了。
百年前的大戰,讓日月神教元氣大傷,甚至在西州,都有了不安分的小門小派覬覦上了他們。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樣小打小鬨還沒辦法對日月神教造成困擾,但是總像蒼蠅似的煩不勝煩,次數多了,也讓人很是煩悶。
他們本來已經接受了陸雲棲已經身消玉隕的事實,但是現在陸雲棲卻再一次出現在了他們麵前,並且回到了最巔峰的實力,雖然身體不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身體,但是隻要人還是就好了。
“大家,大家都希望您能回來。”
曲溪九在原地轉了個圈,蝴蝶在她身邊翻飛,巫魚兒把落在他身上的蝴蝶揮開:“就是要敘舊也彆在這裡,等他們反應過來了,估計就要追過來,到時候就不是小打小鬨的幾個人,而是整個中州的修士了。”
話糙理不糙,他這麼提醒了,倒是也提醒了陸雲棲,陸雲棲跳上曲溪九的靈蝶舟,讓其他人也上來,就準備飛向西州。
現在遠離中州才是正事。
看港口愈來愈遠,他們這才坐下聽這些明教弟子講他死去之後的事。
陸靈玉作為教主,雖然創立了日月神教,但是卻從來不管事,在陸雲棲和阿依朵來之前,日月神教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宗門,在兩個人來了之後,這才漸漸成長為現在的龐然大物,而正是因為這樣,在陸雲棲身亡,阿依朵重傷之後,這個宗門便有些一蹶不振。
他們維持著日月神教的地盤,庇護著門下的一些家族和平民凡人,不讓他們被那些像合/歡宗一樣的修士抓走,而陸靈玉則是撒手不管徑直養傷去了。
因為上次的大戰,明教弟子損傷驚人,宗門裡的建築也被破壞的差不多,在中州的人被擊敗撤走之後,宗門陷入了百廢待興的狀態。
一邊修複宗門的建築,構建防禦法陣,受傷輕些的弟子繼續在外圍巡視,受傷重的修複宗門裡的建築,阿依朵忙的腳不沾地,直到最近才能休息一下養一下傷,但是到底還是留下了病根。
不出意外,阿依朵這輩子就隻能是合/體期了。
阿依朵甘心嗎?不甘心。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時候就會想起什麼事都不管在,隻能當個吉祥物的陸靈玉,然後氣得咬牙切齒,在第二天還沒有天明的時候繼續忙裡忙外。
一到這個時候阿依朵就會想起陸雲棲來。
如果陸雲棲在的話,那這些一定都不是問題了。
他那麼厲害,能把那麼大的宗門管理的井井有條,上上下下成為一塊鐵桶,可是她卻做不到,做著事倍功半的事。
陸雲棲靜靜的聽著他們絮絮叨叨的說著之前的事,垂著眼睛,手悄悄地揉捏著自己的衣角,然後再悄悄地撫平。
“我知道了。”
“護法大人……您是怎麼複活的?奪舍嗎?”有個弟子小心翼翼的問。
“啊……差不多吧。”陸雲棲抬了抬眼皮:“你們去休息吧,我自己一個人呆一會。”
這就是非常明顯的趕人的話了,既然陸雲棲這麼說了,其他人隻是對視了一眼,就進了船艙裡,留陸雲棲一個人在甲板上,看著飛速掠過的海麵陷入沉思。
他就算回到了西州,回到了日月神教,那他……要做什麼呢?
他對處理這些事情一竅不通,難道要從頭學起嗎?
或者說,回到教裡之後,自己該以什麼樣的身份自居?
一個從彆的世界來的亡魂?
所有的事,都要等到了之後再說,就算要做點什麼,都要看情況。
最主要的,是複興日月神教。
就算教主是個吉祥物,哪也不能改變那就是明教的事實。
他不可能對即將覆滅的明教視而不見,那是他的門派,也是他身上的校服的出處,也是……在那裡呆了數千年的地方,總歸不能看著它消失。
陸雲棲就這麼一直站在甲板上,天上的太陽從西邊落下,變成滿天星辰,月亮又漸漸消失,太陽從東邊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海風格外的凜冽,吹得人臉上都僵硬了,這對修士來說並不算什麼,隻要用靈力擋著,就無所謂了。
不隻是陸雲棲,其他的人也一夜沒睡,隻是沒人說話,整艘靈舟裡麵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的。
他們各懷心事,一個都睡不著,就連修煉都因為心煩意亂而沒有動,生怕走火入魔了。
他們不好受,陸雲棲也不好受,他一晚上,一邊想日月神教要怎麼辦,一邊又想到了在中州,在無量劍宗的晏笙要怎麼辦,他在那麼多人麵前說了把自己放走的話,出去之後回到無量劍宗一定會被穆紫微他們針對。
這也是他失策了。
隻要晏笙對穆紫微他們說攔住自己,局麵就會變得不一樣,可是晏笙沒有,隻是讓他們走了,頂著那麼大的壓力。
他明明知道,就算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他都不會怪他的。
希望他在中州一切都好。
至少,下次見麵的時候不要是狼狽的樣子。
陸雲棲揉著有點僵硬的臉,從甲板上隨便去了個空房間倒頭就睡。而其他人在聽到陸雲棲的聲音之後,也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感覺蠻丟臉的。
陸雲棲趴在柔軟的床鋪上打了個哈欠。
不知道……現在西州是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