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恒自告奮勇走在前頭,縣尉緊隨其後,杜文煥與程希夷殿後。
地道幽暗,愈深愈發狹窄。
忽然,在最前的孫恒停了下來,黑暗中幾人差點相撞。
“怎麼停下了?”走在後麵,差點刹不住腳的縣尉有些不滿地問。
孫恒一邊摸麵前的牆壁,一邊回答:“這兒是死路,已經沒有路了。”
“怎麼會……”程希夷訝異道。
杜文煥忙舉燈上前一看,的確,前頭是一堵牆,而附近也沒彆的路。
“之前路口的腳印隻有進沒有出,他們應該還在這裡麵。”他又用油燈照了照四周的牆壁,“可能有機關。”
縣尉一聽到“機關”,興頭勁上來了,也跟著一塊找,左碰碰右戳戳,尤其注意那磚石凸起處。
沒想到還真的被他找到了。
他手碰到離地一尺的一塊兩個巴掌大的凸起磚塊,用力一摁。
隻聽到鐵器相互摩擦的聲音,縣尉堆起笑容,等著門打開。
可等來的並不是門打開。
還是程希夷聽著聲音不對,反應快,在箭矢直直朝縣尉射去時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不然他就成篩子了。
縣尉堪堪躲過,箭頭擦著他胸前的官服穿過,然後陷入地中。
他驚魂未定,手抖著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孫恒走過來,將那箭頭拔出,細看上頭的花紋,又小心地察看方才射出箭矢的地方。
“這個機關已經有許多年了,箭頭已經生了繡,這機關也不大靈敏。剛才聽到的哢哢聲就是久未啟動的摩擦聲。”
杜文煥把箭矢放手中一看,“普通村民家的地道怎麼會有這些機關?”
孫恒說:“這大柳樹村很久之前就有過些傳聞。小人從小就在這赤縣附近的村子裡長大,小時候曾經聽老人們說彆靠近大柳樹村,說這裡有些鬼魂和怪人出沒。”
杜文煥墨色的眸子打量了他一眼,“你現在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莫非這傳聞在十多年甚至二十年前就已經有了?”
“或許更早,”孫恒說,“那時候有許多邪巫來村子捉鬼鬥魂,騙了許多錢財。後來禁巫令一下,肅清這股風氣,那些鬼魂之類的傳言也漸漸少了。”
“能看到鬼魂的人本來不多,傳播得多了,看到的人自然也就多了。”程希夷笑說。
她忽然想起剛進村子時,那看起來還算正常的老村民說過一些話,便問:“我來時在村口遇到一個老伯,他讓我彆去下遊的小柳樹村,說那兒叫‘吃人村’,可有什麼講究麼?”
孫恒摸了摸下巴,想了一會,方才說:“這名頭沒有聽說過,不過這小柳樹村算來也確實跟大柳樹村有些恩怨。”
“什麼恩怨?”
“這大柳樹村本來就十分崇巫,一代傳一代,但後來村子裡有些人漸漸不信,就帶領這麼一群人與大柳樹村決裂,在下遊又建了個村子。誰知大柳樹村的人認為他們數典忘祖,便時常尋個由頭去找麻煩,所以兩村人發生械鬥也是常有的事。”
程希夷說:“莫非這地道也是那時候為躲小柳樹村村民建的?”
縣尉此時緩過神來,方才劫後餘生還讓他心驚肉跳,歎道:“若真是這樣,我們當時應該走另一側,這側肯定是用來迷惑敵人的陷阱。”
杜文煥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猜測,“應該不是陷阱,他們不知道我們來。而且這沿路也有滴下血跡。你們看——”
其他三人朝他指的地方瞧去,沿路的血跡斷斷續續的,而他腳邊卻有幾大滴乾涸的血跡,還有布鞋蹭過的痕跡,顯然有人曾在此停留。
“門肯定就在這附近了,”杜文煥說,“四處找找有沒有開門的機關,小心些。”
“好。”
幾個人都應下,縣尉之前魯莽地碰這機關,還心有餘悸,不大敢動。
一會跟在孫恒後看看,一會跟在程希夷後摸摸磚塊,一會又跟在杜文煥後假裝認真分辨。
突然,聽得一聲轟隆的響聲,縣尉連忙往後一躲。
誰知他身後忽然一涼,洞壁緩緩打開,原來是孫恒找到了血跡停留之處附近的機關。
縣尉見隻是一道門,鬆了一口氣,卻也不敢輕易邁進。
這裡到處都是危險,他上有老下有小,之前是衝動了,現在他可不敢出頭。
可,可這又是表現的好機會……
正當他躊躇時,離他較近的杜文煥覷了他一眼,默默踏入。
他正想緊隨其後,誰知程希夷先他一步跟上,接著是孫恒,他擠都擠不進去。
“哎,哎……”
最後縣尉隻得殿後,他心裡頭有些氣憤,杜巡撫在前頭那是對下寬容,自己身先士卒,那女冠和衙役又著急忙慌地插他前頭做什麼。
但生氣歸生氣,也隻好快速跟上。
通過了門,又走了一會過道,出口就像是到了一寬敞的地下屋子,這兒地上擺了許多東西,鍋碗瓢盆之類的一應俱全。
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聲。
“噓。”杜文煥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是兩個男子在說話。
“你的頭好點了嗎?”那個聲音粗的說。
“好多了,現在不流血了。”那個聲音細的回答。
他又說;“XXX的,那些人打得也太狠了,逼得我們不得不到地道裡來躲。”
聲音粗的“嗬嗬”地笑了一聲,“他們也被打得不輕,估計現在也滾回自己村療傷了。”
聲音細的不滿地說:“這次他們來勢洶洶,也不知是為什麼。”
聲音粗的說:“不就是為了這幾個小姑娘嘛,尤其是這個說不了話的。”